「不值錢，都是自家的東西，以前耀堂二伯沒少送東西給我們吃。」顧景華也不遮掩這層關係。

　　「昨兒過節，你們怎麼過的？」謝雲舟岔開了話題，關於老丈人的老情人什麼的，他從來不說一個字。

　　「昨兒何校長讓景昌來叫我，我就厚著臉皮去何校長家裡吃了頓飯。」

　　「你給嬸子守了幾個月的墓，這份孝心整個龍湖鎮獨一無二。往後你再出門，隻管擡起兇脯。」謝雲舟把茶水先後遞給兄弟兩個。

　　兄弟兩個都起身接茶水道謝，客氣的很。

　　謝雲舟擺手：「坐，叫你來，是想跟你商量件事情。」

　　顧景華回道：「姐夫你說。」

　　謝雲舟斟酌著道：「之前芒果他大舅來查賬，我們廠裡每個月給我們的幾車煤錢被查了出來，胡廠長還吃了批評。」

　　顧景華一笑：「姐夫，煤礦整頓好了，小北門安全了，這是好事，至少後面一陣子，兄弟們不用再提心弔膽地看門。

　　錢是掙不完的，過太平日子才最重要。」

　　謝雲舟知道，顧景華應該能猜到自己要說什麼。他不再拐彎，直接了當道：「景華，我本來想推薦你去後勤幹個副主任，羅主任是我爸的老朋友，也不會為難你。

　　但最近總廠突然發文，說要遏制各單位機關人員冗餘情況。」

　　顧景華沒上過什麼學，想了想之後問道：「姐夫，這話的意思是說當官的太多了？」

　　謝雲舟點頭：「是這個意思，後勤本來就有一個副主任了，再添一個，暫時有些困難。」

　　顧景華想了想之後道：「姐夫，我幹什麼都行的。如果實在不行，景昌的養雞場正好缺人呢，我去開養雞場。」

　　謝雲舟笑道：「謝謝你的體諒，我最近一直為這事情發愁。昨兒你姐告訴我，說她在廬州那邊缺個人，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？」

　　顧景華的眼睛眯了起來。

　　他知道顧小曼在廬州又折騰起了一個攤子。

　　他也知道趙國棟在市裡管著一個大商場，每天接觸的都是正規單位的工作人員。

　　他更知道，他跟趙國棟是有區別的。

　　趙國棟有天然的身份優勢，趙玉發曾經在外甥女最困難的時候幫過外甥女。

　　而自己的母親在顧景元兄妹兩個最困難的時候，和這兄妹兩個搶顧耀堂手裡少得可憐的錢糧。

　　他想獲得顧小曼的信任，需要付出更多。所以他那天毫不猶豫地留在那個小鎮，一個人抵擋夏鎮長一群人。

　　等他回來後，顧小曼把買給謝雲舟的新衣服拿給他穿時，他知道自己在謝家的地位跟以前不一樣了。

　　謝雲舟也打量著眼前的顧景華。

　　他知道，顧景華心動了。

　　他了解這個人，別看他裝的很老實，平時聽話，辦事盡心儘力，但他時時刻刻都想幹大事。

　　守小北門讓他曾經在龍湖電廠成了英雄一樣的人物，給母親守墓讓他成為龍湖鎮頭號大孝子。

　　人家守墓就是意思意思，顧景華這個狠人是真的在他父母的墳前搭個棚子住，每天晚上睡棚子裡，颳風下雨也去。

　　顧家莊所有死去的人都埋在同一座山上，顧小曼每次上那座墳山都感覺心裡發毛。

　　顧景華這個狠人卻一個人在墳山上睡了兩個月，那裡不光有他父母，還有顧家莊很多死去的長輩。

　　試想一下，大半夜的，你在墳堆裡醒來，萬一有什麼小動物半夜發出點聲音，感覺像是墳墓裡的人要爬出來一樣……

　　謝雲舟冷眼看著顧景華一個人在墳山上住了兩個月，又看到他去救顧景元的時候拎起刀二話不說就頂住了夏鎮長的肚子。

　　他覺得，不能再把這個人困在龍湖鎮。

　　放他去廬州，先讓他去風華制衡一下方莫平。如果他自己以後想走的話，天高任鳥飛，誰也不欠誰。

　　顧景華笑了笑：「姐夫，你可別蒙我，我聽說我姐在廬州弄了個特別漂亮的歌舞廳，每天跟印鈔機一樣賺錢，連喬主任都去那裡唱歌。

　　那麼好的地方，我一個勞改犯，大字不認幾個，臉上還有疤痕，去了那裡給我姐丟臉呢。」

　　謝雲舟笑了一聲：「那裡有個經理，你姐很少去那邊，怕方經理一個人打理不過來，請你去幫忙打打下手。」

　　顧景華稍加思索就明白了，這是讓他去看著這個經理，不要在賬目上動手腳。

　　旁邊的顧景昌低頭不說話，他又緊張又擔心。他想讓兄長去，又捨不得兄長離開。

　　顧景華知道自己不能再拿喬了，果斷道：「行，我聽我姐的。」

　　謝雲舟嗯一聲：「既然你沒意見，再等幾天，把這個月混完，月底去廠裡辭職。

　　我給你個地址，你自己去找方老闆。去了之後先打雜，多看多學，不多說。

　　方老闆在運營方面是行家裡手，他要怎麼管風華，你不用管。」

　　顧景華點頭：「那肯定的，我就去打雜。」

　　謝雲舟看著他道：「方老闆是個聰明人，他在廬州朋友遍地，你跟他學三五個月，開開眼界。

　　放心，絕對不比你在龍湖當副主任賺的工資少。」

　　顧景華笑著誒一聲：「我還從來沒去過那麼好的地方呢。」

　　謝雲舟不再多說，起身回書房，寫了個紙條給他，另外給他二十塊錢當路費。

　　顧景華接過紙條，很果斷告辭：「姐夫，我先回去了，我明兒就去找方老闆，等月底去廠裡辭工。」

　　謝雲舟也沒有留他：「那你去吧，我會提前給方老闆打電話的。」

　　兄弟兩個走了，謝雲舟摸摸站在他身邊芒果的頭。

　　芒果擡頭對著父親笑，笑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。

　　謝雲舟笑起來，這孩子看起來有點憨。雖然憨，還好不傻。

　　每次姐姐沒空搭理他的時候，他就來找父母，一個人偷偷跟父母抱抱親親。

　　顧小曼下午下班回來時，後面跟了三個小尾巴。

　　關勝平、陸志豪、馮裕安。

　　謝雲舟剛跟兩個孩子一起睡覺起來，正帶著孩子們在玩呢。

　　馮裕安進屋就往沙發上一歪：「師父，好餓啊，你家有吃的沒？」

　　謝雲舟連頭都沒擡，繼續給兩個孩子做卡片：「去廚房，找嫦娥嫂子。」

　　吳嫦娥從廚房裡走了出來：「你們回來了，我炸了芝麻荷葉，還熱的呢，快吃。」

　　吳嫦娥端了好大一盤出來，三個小夥子很快全部消滅掉。

　　吃完東西，謝雲舟直接攆人：「裕安你快回去吧。」

　　楊秀麗已經到了預產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