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家酒席熱熱鬧鬧的時候，街角裡，有個年輕人蹲在那裡抽煙，一眼不眨地盯著林家飯店。

　　不是別人，正是陶國安。

　　他已經好久沒看到顧小荷了，聽說今天謝家擺滿月酒，他半晌午就來了，蹲在角落裡看著林家飯館的大門。

　　他身上隨便套了件外套，上面帶著補丁和臟污，頭髮很淩亂，雙眼發直，手裡的煙已經抽完了，燒到煙屁股了，他還在往嘴裡吸。

　　林家飯館剛才人來人往，他看到了好多穿著體面的人，有一部分是從鄉鎮府出來的，有一部分是從電廠出來的。

　　他知道那都是些當官的。

　　他也看到了今天的主角，副市長家的兒子，龍湖鎮一枝花，小兩口一人抱一個孩子，男的俊女的俏，夫妻兩個在一起時不時湊在一起說兩句，看起來十分恩愛。

　　陶國安想起自己剛結婚的時候，顧小荷雖然沒有堂姐漂亮，在龍湖鎮也是數一數二的。

　　而且顧小荷脾氣好多了，對丈夫比較柔順。

　　他曾經也擁有過一段夫妻恩愛的好日子。

　　後來他沒孩子，生活逐漸露出了鋒利的爪牙。

　　夫妻反目，婆媳吵架，親家打架，然後離婚。

　　陶國安又點燃一根煙。

　　他剛才看到了顧小荷，她一路上一直低著頭，跟著兄嫂一起進了飯店。

　　陶國安想象不出來裡頭是什麼樣子，他從來沒跟當官的一起吃過酒席。

　　他隻知道，顧小荷是他的人，她別想跑了。

　　飯店裡頭，謝雲舟和顧小曼終於得空租坐下來，一人手裡還抱著個孩子。

　　閔學東看到小娃娃，有些驚喜：「雲舟，他們兩個好帶不？」

　　謝雲舟笑道：「閔叔，你抱抱？」

　　閔學東小心翼翼地接過小葡萄，和她四目對視。

　　兩個多月的孩子偶爾會盯著人看，雖然她看不清。

　　一大一小對視了一會兒後，小葡萄忽然笑了一下。

　　閔學東高興道：「雲舟，她跟我笑了。」

　　謝雲舟笑道：「最近開始學著笑。」

　　他伸手接過顧小曼懷中的孩子：「小曼，你快吃點飯。」

　　顧小曼也不客氣，拿起碗筷就開始吃。

　　陳志澤看到顧小曼吃的那麼多，小聲問道：「小曼，你現在是不是經常餓肚子？」

　　顧小曼擡頭看著她笑：「小志，我現在像個飯桶，一頓吃兩大碗，是不是嚇到你了？」

　　陳志澤忙給她夾魚和肉：「你一個人吃三個人的飯，而且小孩子要長個子，需要的營養更多，你吃。」

　　顧小曼當著眾人的面吃了兩碗飯菜，這碗比家裡的碗還小一些。

　　她伸手接過孩子：「雲舟你吃。」

　　謝雲舟一邊吃飯一邊道：「閔叔，晚上別走了，在我家歇著。」

　　閔學東忍不住低頭在小葡萄頭上的帽子上親了一口：「明天一早要出差呢，實在是沒辦法，不然我定要留兩天的。」

　　顧小曼看向陳志澤：「小志，你要不要在我家歇一夜？」

　　陳志澤搖搖頭：「我幫不上你的忙，留下來還要你們照顧我。我來主要是來看看你，看到你現在過得還算可以，我就滿意了。我明兒雖然不用出差，也要上班呢。」

　　閔學東誇了一句：「小志最近提了工程師，工作特別認真。」

　　顧小曼笑道：「就我崗位低。」

　　侯建國咦一聲：「顧師妹，你一個人掙的錢比我們一群人加起來都多，你別就臊我們了。省翻譯協會副主席，我都在我們單點陣圖書館裡都看到過你的書。」

　　閔學東等謝雲舟吃完飯之後把孩子還給他：「雲舟，恭喜你。你可別忘了，你作為父親的榮耀，是小曼給你的。」

　　謝雲舟笑道：「閔叔，我不敢忘，也不會忘。」

　　閔學東看了看時間：「雲舟，小曼，我得走了，你們下次去廬州，一定要去找我。我雖然窮了點，還能親手做頓飯給你們吃。」

　　顧小曼看著眼前的閔學東，八年過去了，閔學東已經從那個金莊小學溫潤心細的校長，成長為官場上一名睿智的官員。

　　謝雲舟站起身：「閔叔，得空我們就去看你。」

　　隔壁屋兩桌人看到閔學東起身要走，都來送。

　　閔學東看向還坐在那裡的陳志澤，溫聲道：「小志，走了。」

　　陳志澤喝完最後一口米酒，把杯子放下：「小曼，下次去廬州記得提前給我打電話。」

　　一群人一起往外走，到了大門外頭，突然，一聲高亢的聲音響起。

　　「小荷，顧小荷，你出來看看我啊！」

　　顧景財看到陶國安，臉色驟變，大步往那邊兒去。

　　哪知陶國安突然從衣服裡掏出一把刀：「你別過來，你不要靠近我！你是不是又想打我？上次你把我打傷了，看在你是小荷親哥哥的份上，我都沒跟你算賬！你今天要是還打我，我就不饒你！」

　　顧景財小聲呵斥道：「你來這裡幹什麼！」

　　陶國安大聲道：「你說我來幹什麼！小荷是我屋裡人，你們卻把她關起來不讓她見我！」

　　顧景財罵道：「你們已經離婚了！」

　　陶國安不承認：「你少亂說，龍湖鎮多少兩口子連結婚證都沒有，不是一樣過日子？什麼離婚，我和小荷結了婚，我們拜過祖宗，她就一輩子都是我的人！」

　　……

　　剛吃完酒席的人都好奇地站在那裡看熱鬧。

　　許德富看到刀後皺了皺眉，對旁邊的兩個侄兒道：「你們去，一起把他的刀卸了！」

　　閔學東把外套一脫扔進侯建國懷裡：「我來！」

　　說完，他大跨步走上前，徑直往陶國安面前而去。

　　陶國安大聲喊道：「你不要過來！」

　　閔學東繼續往前走。

　　陶國安一把將刀架在自己脖子上：「你再過來我就死給你看！小荷不理我了，我什麼都沒了，我還活著幹什麼！」

　　閔學東停下腳步。

　　陶國安繼續喊道：「小荷，小荷你出來啊！」

　　徐春梅已經在屋裡罵了起來。

　　許德富對著裡頭喊：「耀祖，你家裡的事情，你來解決！」

　　顧耀祖人都傻了，他見慣了陶國安跪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樣子，第一次見到陶國安拿刀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