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小曼出了謝雲舟的房間，然後看到坐在客廳裡的林淑嫻。

　　顧小曼主動打招呼：「林奶奶好。」

　　林淑嫻勉強笑了笑：「小曼快坐。」

　　顧小曼坐在她對面：「林奶奶，你身體還好嗎？」

　　林淑嫻嘆口氣：「我身體好不好的不要緊，孩子們好我才能好呢。雲舟一向聽話的很，這大了大了還調皮起來。你說說這，多讓人擔心。」

　　顧小曼受了這話，如果有人害她家裡人摔斷腿，她肯定也會生氣的。

　　沈雲清忙打圓場：「奶，我哥做什麼事情心裡都有數，咱們別擔心了。奶，我先回我爸那邊去了，明天我來接我哥。」

　　林淑嫻忙道：「就住這裡，你哪裡會照顧人啊，我在家裡做飯。」

　　沈雲清很果斷地拒絕：「我哥願意去，你別管了，你照顧好自己。要是覺得閑了，你去我小姨家裡也行。」

　　林淑嫻非常不高興：「我去你小姨家裡幹什麼啊，人老了遭人嫌，我哪裡都不去。」

　　沈雲清聽到這話就暴躁：「什麼叫遭人嫌？誰嫌棄你了，你跟我說，我去把他祖墳刨了！」

　　林淑嫻忙道：「你這孩子，急什麼。」

　　顧小曼發現這老太太似乎對孫子這種暴跳如雷的反應很享受，哦，也許她不在意孫子罵她還是吵她，她隻需要孫子有反應就好。

　　顧小曼懂了，老太太希望別人關注她，不管是什麼方式。孫子有反應，就是在意她，那麼她對孫子的掌控權就還沒有喪失。

　　沈雲清氣哼哼地把桌上的水果拿了兩個，塞一個給顧小曼：「小曼，走。」

　　顧小曼忙起身：「林奶奶，我先走了，得空我來看你。」

　　林淑嫻誒一聲：「看我不看我的不打緊，我年紀大了沒幾天活頭，隻要你們年輕人過得好就行。」

　　沈雲清神煩她這虛偽的調調，砰一聲把門關上，帶著顧小曼下樓。

　　「你別理我奶，她就是這樣的。」

　　顧小曼咳嗽一聲後道：「我沒什麼，我也不經常來。」

　　沈雲清撓撓頭：「我媽天天聽她這些話，也虧得是我媽，換個人都得瘋了。讓她去我小姨家裡住幾天，她跟我小姨說得來。」

　　顧小曼沒有再說這個話題：「雲清，我們快走吧。」

　　等到了大院，太陽隻剩下一絲紅。顧小曼站在生活區門口看著夕陽，心裡十分感慨。

　　遠處的那棵大槐樹頂上，紅紗巾在空中飛舞。

　　爸，媽，我會好好生活的。小曼，幫我照顧我爸媽，我也會照顧好你爹和你哥的。

　　沈雲清見她站那裡發獃，心裡嘀咕，這怎麼還多愁善感起來了。

　　我哥難道喜歡這個調調？

　　顧小曼很快收回眼光，對著他笑了笑；「雲清，謝謝你。」

　　沈雲清嘴一咧：「別謝我，你有事隻管找我，把你的事情辦了，我哥才會對我好。」

　　說完他繼續告狀：「你不知道我哥，眼睛一轉就能想到整我的法子。我奶還說我哥老實，讓我不要欺負他。天地良心，我哪裡敢欺負他啊。」

　　顧小曼哈哈笑：「你少騙我，你才不怕你哥，你哥說他怕你。」

　　沈雲清呸一聲：「你別聽他胡扯，他誰都不怕。」

　　兩個人說了幾句話後分開，各自回家。

　　顧小曼到家的時候，顧家三口正在吃飯呢。

　　」哥，晚上吃什麼？」

　　顧景元把妹妹的碗擺好：「麵條，雲舟怎麼樣了？」

　　顧小曼坐下吃飯，彷彿自己從未離開過一樣：「還沒好呢，他明天就來廠裡住。」

　　顧耀堂看了女兒一眼：「你又出名了。」

　　顧小曼吸溜一口擀麵條：「我在龍湖鎮一直都有名。」

　　顧耀堂哼一聲：「人家說你不懂事，讓雲舟去爬樹頂，害得雲舟摔斷腿。今天你大哥嚇得來找我。」

　　顧小曼又吸溜一口麵條：「咋了，怕被我連累？既然這樣，明天我就搬出去！」

　　顧耀堂呸一聲：「老子怕你連累？你有本事讓廠裡把我攆回家，我正好不想上班。」

　　顧小曼瞟他一眼：「你做夢，你還得上二十年！」

　　顧耀堂氣得狠狠咬了一口鍋盔：「你做夢，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活二十年！我明年就不上了！」

　　顧小曼擡頭看著他：「你要是累死在崗位上，廠裡肯定會給你評個先進工作者！」

　　顧耀堂差點氣得吐皿：「你個小王八蛋，我看你是沒被你媽嚇夠。前兩天老實的跟富貴一樣，現在好了，又開始氣老子！」

　　顧小曼夾了一筷子腌辣椒：「爸你明天是不是要發工資了？」

　　顧耀堂吃飯的動作頓了一下：「咋了？」

　　顧小曼問兄長：「家裡的債還清了嗎？」

　　顧景元點頭：「這個月能還清了。」

　　顧小曼道：「以後每個月給爸十塊錢零花錢。」

　　顧耀堂聽到這話後差點激動的掉眼淚，神天菩薩，他終於又有零花錢了！

　　他已經一年多沒有零花錢了，全靠他各種想辦法。

　　好漢無錢四處難啊，他那些賭友們都嫌棄他，知道他沒錢，不願意帶他玩。

　　顧耀堂哼了一聲：「我不要！」

　　顧小曼知道他死矯情，轉移了話題：「哥，過幾天廠裡放電影，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吧。」

　　顧景元看了看妹妹：「小曼，你沒事了嗎？」

　　顧小曼對兄長笑了笑：「哥，我沒事了，肯定是媽看我們過得好，徹底放心了。」

　　顧耀堂哼哼：「這個死鬼怎麼不回來看看我呢。」

　　話音剛落，外頭忽然刮來一陣風。

　　顧家的大門是開著的，蒙了一層尼龍紗布擋蚊子。風一吹，紗布被吹得晃動。

　　顧小曼一笑：「爸，我媽回來看你了。」

　　顧耀堂眼睛睜大：「我怕她個死鬼！」

　　爺兒三個一邊吃飯一邊說話。

　　顧耀堂吃過飯就跑了，吳改霞一個人坐在門邊吹風，顧小曼去洗碗，顧景元擦桌子。

　　顧小曼一邊擦桌子一邊跟兄長商量：「哥，有肉票沒？」

　　顧景元點頭：「家裡還有三斤，過幾天就會發。」

　　爺兒兩個現在一個月能領四斤肉，逢年過節還會發。

　　顧小曼跟他商量：「哥，給我兩斤行不？雲舟明天來了，我買點肉送過去。」

　　顧景元一眼不眨地看著妹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