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雲舟笑著問道：「那真是有緣，說不定之前我們在街上人流中還碰過面呢。」

　　閔學東很高興：「確實有緣。」

　　謝雲舟很有禮貌：「我能叫你閔大哥嗎？」

　　閔學東笑道：「當然可以，我今年都27了，我看你年齡比較小，你多大了？」

　　「我虎年的。」

　　「我比你大了9歲呢。」

　　「閔大哥對廬州比較熟悉嗎？我來的不多，對這裡還不是太了解。」

　　「等回頭得閑，我帶你出去逛逛，我們也算半個老鄉呢。」

　　謝雲舟心裡也有點興奮，他在考慮要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顧小曼。

　　然而，幾天之後，謝雲舟發現了不對勁。

　　閔學東跟他一個班級，床鋪挨在一起。兩個人一起去上課，謝雲舟發現閔學東的外語比他還差一點。

　　他心裡十分震驚，顧小曼的水平遠超過他，閔學東是顧小曼的老師，怎麼會比學生差這麼多？

　　閔學東的高考分數比他還低一點，當然，閔學東高中畢業就去插隊，插隊回來後一年就能考上科大，總體實力還是不容小覷的。

　　他不動聲色地繼續試探閔學東，越試探他越迷惑，他可以肯定，閔學東不管是學識還是見識，都比顧小曼要差了一些。

　　謝雲舟心裡貓抓一樣難受，她一個鄉下女孩，唯一的知識來源渠道就是眼前的老師，她那麼標準的英語到底跟誰學的？一個從未上過初高中的女生，為什麼對高考題遊刃有餘？對時政和世界歷史那麼熟悉？說起官場級別和鬥爭，她信手拈來。

　　謝雲舟從頭到尾都沒有點破他認識顧小曼的事情，當然，閔學東也不會跟室友說自己的女學生。

　　謝雲舟把心事壓下，準備寒假回家去找顧小曼。

　　顧小曼當然不知道自己翻船了，她正頭懸樑錐刺股備考呢。

　　開學後一個月，家裡秋收，顧小曼這次不慌不忙，家裡那點田地，搞起來快得很。

　　顧小曼周末時慢悠悠地回家，直奔田裡。

　　果然，顧景元一個人在割稻子。

　　別人家都是一群人一起幹，顧景元沒有任何幫手，他還要定期去照顧爺奶。

　　顧小曼心裡嘆口氣，越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，要考大學！以後想辦法多掙錢，拿錢砸也要給兄長砸個老婆。

　　總有看在錢的份上願意的姑娘吧？兄長雖然耳朵聽不見，他長得不賴啊。

　　顧小曼對著田裡大喊：「哥！」

　　平安對著顧小曼汪汪叫，然後拚命蹭顧景元的腿。

　　顧景元站直身體往這邊看，然後高興地大喊：「小曼！」

　　顧小曼丟掉書包跑過去，掏出手絹給他擦擦汗：「哥，累不累？你是不是還沒吃飯？我給你帶了花捲和菜。」

　　今天是大房照顧爺奶，兄長一個人在田裡幹活，連個送飯的人都沒有。

　　那個沒良心的賭鬼爹從來不會關心兒子是不是吃過飯。

　　顧景元笑了笑：「我準備等會兒就回去做飯。」

　　顧小曼拉著他往田埂上去：「來吃飯。」

　　她從包裡掏出三個大花捲和一份素菜，讓兄長吃。

　　顧景元餓極了，一口咬掉小半個花捲，還不忘給平安吃點。

　　顧景元看向妹妹：「小曼，你也吃。」

　　顧小曼笑著搖頭：「我不吃，我吃過飯回來的。前兩天爸有沒有給爺奶換衣服？」

　　顧景元想了想之後回答道：「爸每天晚上去看一次，前天把工資給我了，還多給了我2塊錢。上午我托小梅幫我買了一斤肉，晚上我做肉給你吃。」

　　顧小曼知道兄長在給賭鬼爹開脫，她之前逼著賭鬼爹給爺爺換褲子，他換了幾次後開始偷懶。

　　為了安撫兒子，這次發工資還多給2塊錢。

　　顧小曼沒說什麼，她不在家裡，兄長還要依靠父親。對賭鬼爹這種沒良心的人來說，孩子隻分有用沒用，他對孩子沒多少感情。

　　兒子能幫他照顧老父親，他最近對兒子和藹了很多。

　　「爸這兩天幫你幹活了嗎？」

　　顧景元笑著點頭：「昨天幫我割了點稻子，今天晚上他要回來挑草頭。」

　　這還差不多。

　　顧景元很快和平安一起吃完了所有的東西，然後把飯盒給妹妹：「小曼，你回去，我快乾完了。」

　　顧小曼收起飯盒：「我把東西送回去，等會兒給你送點熱水來，要多喝水。」

　　顧景元笑得十分開心，最近天天幹活，他曬黑了一些。顧小曼從來不擔心，等到天冷，一個冬天他就能養回來。

　　顧小曼拎著飯盒往回走，走到以前那個水壩那裡，她又聽到劉翠花和顧景華在吵架。

　　「讓你去上班，你回來幹什麼！」劉翠花罵兒子。

　　「領導說我以後不用去了，過幾天會把工資給我。」

　　劉翠花急道：「怎麼能不去呢，一個月有18塊錢呢！」

　　「楊叔蹲了大牢，人家說我不到16周歲，是童工，不能要。」顧景華的語氣裡有些沮喪。

　　劉翠花沉默下來，片刻後道：「你放心，以後我肯定想辦法把你送進去。」

　　顧景華也沉默幾秒鐘，然後道：「再說吧，我們先把稻子收回去，今年我們自己慢慢幹，不要請人。」

　　劉翠花沒有回話。

　　顧小曼心裡嘆了口氣，這娘兒幾個也是不容易。嘆完氣後她又罵自己，少管閑事！

　　顧小曼背著包繼續往前走，等走遠了，顧景華突然發現路過的顧小曼，臉色陰沉下來。

　　顧小曼回到家裡後把飯盒洗乾淨，燒了點熱水放在新買的暖水瓶裡。

　　她把暖水瓶灌滿，拎著水瓶和一個洋瓷碗去田裡。以前送水的小竹筒給了謝雲舟，她隻能帶碗去。

　　等她到田裡時，意外地發現大堂兄來了。

　　顧小曼看到大房的人就容易PTSD，忙加快腳步：「大哥來了，你沒上班嗎？」

　　顧景財看到堂妹後笑了笑：「這兩天農忙，請假的多，領導睜隻眼閉隻眼。」

　　他沒跟堂妹說二叔也請假了。

　　「哦，大哥你咋不去給家裡幫忙？」

　　顧景財客氣道：「我來看看你這邊需不需要幫忙。」

　　不得不說，顧景財算是大房裡難得的正常人。他有小心思，也想偷懶，還想想把父母的養老責任推給弟弟，但他面子上過得去，不會做太難看的事情。

　　看，他來了就說給堂弟幫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