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小曼一語成讖，三天後的晚上，約莫七點多鐘的樣子，顧景華拎著大鐵棍趕來敲門。

　　謝雲舟開門後大吃一驚，隻見顧景華滿頭鮮皿。

　　屋裡正在吃飯的人都驚慌地站了起來。

　　顧景華搖搖晃晃道：「姐夫，我打人了，不知他們是死是活。我讓他們去卸煤，他們開著卡車就把我的門衛室撞碎了，我……」

　　還沒說完，顧景華咕咚一聲倒了下去。

　　謝雲舟眼疾手快，一把托住他：「裕安，送他去廠醫院。小秋，大春哥，跟我進廠！」

　　許硯秋撿起顧景華的鐵棍，立刻跟上。

　　顧小曼聽到孩子的哭聲，立刻道：「金燕姐，嫂子，你們來幫我。」

　　謝雲舟直等到夜裡十點多才回來，顧小曼已經把兩個孩子哄睡了。

　　「怎麼樣了？」

　　謝雲舟脫掉外套：「沒事了，對方撞門衛室。他們兩個人，車上有刀，景華早有防備，一個人幹翻兩個，好在那兩人沒死，估計要殘廢。」

　　「這些人是要弄死景華？」

　　謝雲舟冷笑一聲：「以往嚇一嚇就好了，誰知道會碰到景華這個硬骨頭，差點搞出人命。」

　　「怎麼處理？」

　　「那一車煤就在車上呢，景華把車胎紮了，對方走不了，現成的證據。方廠長正缺個理由呢，把這群拉煤的車隊換掉，應該能太平一陣子。」

　　「景華呢？」

　　「沒事，門衛室上掉下來的東西砸到他頭。先讓他回去養幾天，該給的會兌現給他。」

　　一個星期後，顧景華重新歸來，走馬上任，新鮮的保衛科副主任，專門管西門和北門的守衛。

　　雖然這流程有點不對，全廠中高層一起閉嘴。

　　誰願意幹誰幹吧，要命的差事。反正顧景華是集體工，這個副主任已經到了頂點。

　　上任第一天，顧景華下班後直接去謝家。

　　馮裕安見到他就開玩笑：「顧主任好。」

　　顧景華笑道：「馮哥，你怎麼還拿我取笑，我大字不認幾個。」

　　馮裕安笑道：「我也沒叫錯啊，你實打實的副主任啊，工資比我們都高。」

　　顧耀堂坐在一邊，彷彿沒看到顧景華一樣。

　　顧景華主動打招呼：「二伯。」

　　顧耀堂從鼻孔裡嗯一聲：「下班了。」

　　顧景華誒一聲：「怎麼沒去玩兩把？」

　　顧耀堂肚子裡罵道，當著我女兒的面，你說這屁話幹什麼，想讓我挨罵？

　　顧耀堂沒好氣道：「最近手氣不好，歇兩天。你咋不回家？」

　　顧景華哦一聲：「馬上就回去，我來跟我姐夫說一下我今天上班的事兒。」

　　顧耀堂哼一聲：「你是副主任，他是專工，你比他官大。」

　　顧景華笑道：「二伯，運行分場是第一大分場，廠領導都是從那裡出來的，保衛科算個屁，而且我還是個集體工。

　　我姐夫這專工非得有學問的人才能幹，我這個什麼副主任，就是掛個名，反正是看大門的，狗都能幹。」

　　顧耀堂嘬嘬牙：「那也不錯啊，好歹是個副主任，說出去好聽。我最近看上了生活區門口看大門的工作，小曼不讓我去。」

　　顧小曼哼一聲：「你去看大門，我怕大門丟了。」

　　馮裕安低頭偷笑。

　　謝雲舟接話道：「景華，最近一陣子會比較太平，你就安心上班。那幾個看門的現在都歸你管，你把那邊的規矩立起來，寫個規章制度給我，我拿去報給廠領導。」

　　顧景華很認真道：「好，那我先回去了。」

　　顧小曼叫住他，把家裡吃的東西給他帶一點回去。

　　顧景華也沒客氣，打算第二天給顧小曼再送兩隻老母雞來。

　　顧景華當了副主任的事兒在顧家莊炸了鍋。

　　許德貴進門就跟王香萍唏噓：「景華這個不要命的傢夥，這次還真立了功勞。以後有他在那裡守著，那些人估計不敢隨便弄鬼。」

　　王香萍哼一聲：「隔壁的今天眼紅的連飯都吃不下了。」

　　許德貴沒好氣道：「他眼紅個屁，雲舟還沒提副主任呢，他兒子算個屁。」

　　王香萍又哼一聲：「那些不講理的才不管那麼多呢，聽到副主任三個字，眼睛都紅了。不敢罵景華，不敢罵小曼，就罵我唄。我是她媽，該得她罵！」

　　許德貴十分生氣，扭頭出門去隔壁，對著顧耀祖家的門狠踹幾腳。

　　「顧耀祖，你給我滾出來！」

　　顧耀祖來開門：「許德貴，你發什麼瘋呢？」

　　許德貴罵道：「你跟你屋裡人說，要是再敢沒事兒罵我屋裡人，我明兒見你一次打你一次！」

　　說完，許德貴扭頭回家去了。

　　許德貴決定，他要去鎮上買地皮，明兒就去！

　　錢不夠他去借！

　　許德貴第二天直接去找顧小曼借錢。

　　顧小曼笑道：「許大伯，你來問我借錢，小秋知道了要傷心的。」

　　許德貴擺手：「我問你借錢，給你寫借條，白紙黑字，我該還多少還多少。這是給大春買地皮，我怎麼能問小秋借錢。

　　本來我想問國棟借錢，可是問女婿借錢給兒子買地皮，聽起來就不大像樣子。

　　我想了一夜，還是決定厚著臉皮來問你借。」

　　顧小曼笑著問道：「許大伯，你要借多少？」

　　許德貴實話實說：「不多，就八百。本來我再攢一陣子就夠了，可徐春梅總是罵人，我還是早點搬走吧。」

　　旁邊顧景元道：「幹大，我借你三百。」

　　許德貴溫聲道：「景元，你有這個心意我和你乾媽都很高興。你有錢你留著，回頭你還要蓋房子呢。

　　我問你借三百，你的日子要難過，總不能為了我的事情，讓你手裡緊張。

　　而且三百也不夠，我不如直接問你妹妹借，你妹妹有錢，她少這八百，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。」

　　顧景元點點頭：「那你有事情的時候可以喊我。」

　　許德貴心裡有點感動，對著他笑了笑：「景元從小到大都是個好孩子。」

　　顧景元對著他笑了笑：「幹大對我好。」

　　顧小曼接話道：「許大伯，你等我一下。」

　　說完，她回房取了八百塊錢現金給許德貴。

　　許德貴接過八百塊錢，按照規矩給顧小曼寫了欠條。

　　「小曼，我明年年底之前一定還清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