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書傑趕到的時候，金燕正坐在急診室門口，目光獃滯。

　　金家三兄弟都臊眉耷眼地或蹲或坐，沒人說話。

　　顧景華安靜地站在一邊。

　　金大哥先發話：「燕子，這幾天媽經常一個人發獃。你嫂子們真沒跟她吵嘴！」

　　金二哥也連忙附和：「燕子，你知道的，媽這麼多年什麼時候跟你嫂子們吵過架。她每天就帶著大哥家的孫子四處溜達，你每個月給她錢，她有吃有喝的，我們是真不知道她為什麼想不開啊！」

　　金三哥也跟著點頭：「昨兒我家裡燉雞，你三嫂還給媽送了一小碗。」

　　陳萍雖然跟大兒子住，其餘兩個兒子有什麼好吃的，多少會給她送點。

　　金燕沒說話。

　　李書傑慢慢走到兄妹幾個面前：「金燕。」

　　金燕擡起頭。

　　李書傑看到她雙眼通紅，他第一次看到她動容。

　　金燕的眼淚忍住了，她很平靜道：「李處來了。」

　　金家幾兄弟有些無措。

　　金大哥主動站起來打招呼：「領導好。」

　　李書傑解釋了一句手：「科員家中直系親屬生病，王科長派我來慰問。」

　　說完，他對著顧景華點點頭。

　　金大哥多少知道點規矩，也沒懷疑，很客氣道：「多謝領導。」

　　李書傑拿出一個信封，裡頭是一摞錢：「這是我給你們爭取的，醫藥費不夠從這裡出。」

　　金大哥一看那厚度，心跳快起來，這麼多！

　　金大哥忙擦擦手，小心翼翼接過錢，再次道謝：「謝謝領導！」

　　李書傑對金燕道：「金燕，你跟我來，我帶你去找院長問問。」

　　金燕嗯了一聲：「謝謝李處。」

　　李書傑對著金家三兄弟點頭，然後帶著金燕直接去了院長辦公室。

　　院長當然認得他，很熱情地接待：「什麼東風，把小李你吹來了。」

　　李書傑跟他握了握手：「院長好，冒昧來打擾。我朋友的母親誤食了一些有毒的東西，正在你們醫院搶救呢，不知道還有沒有希望？」

　　院長哎一聲：「是什麼東西？」

　　金燕回了兩個字：「農藥。」

　　院長見多識廣，一聽就知道誤食兩個字有貓膩。

　　他也沒多問，開始打官腔：「我們會儘力搶救的，這個要看服用的劑量和路上耽擱的時間。」

　　李書傑又很客氣地問了幾句，院長始終沒把話說死。喝葯這事兒，誰也不敢打包票。

　　但李書傑的目的達到了，醫院會盡全力搶救，好大夫和好葯一起上。

　　李書傑很快帶著金燕返回急救室門口。

　　眾人一起默默地等候，李書傑雖然不知道自己那個蠢姐姐跟金家母親說了什麼，但他能猜到，肯定沒好話。

　　他有些不知道跟金燕說什麼。

　　金燕還不知道母親為何喝農藥，如果知道是因為自己姐姐……

　　李書傑推了推眼鏡：「金燕，你別擔心，如果很危險，剛來的時候醫生肯定會說的。」

　　金燕努力壓抑自己的焦慮和悲傷，用鼻音嗯了一聲：「謝謝李處的錢，我給您打欠條，等我有錢了我一定還給您。」

　　李書傑又推了推眼鏡框：「不用還，等金大娘醒了，我還要問她一些話。」

　　金燕擡頭看著他：「李處有什麼話直接問我吧。」

　　李書傑一直看著前方，沒敢看她。

　　金家三兄弟一直在邊上，他沒有說話。

　　金大哥是個機靈人，看到這情形，帶著兩個弟弟坐遠一些。

　　顧景華早就離得遠遠的。

　　李書傑這才道：「金燕，對不起，金大娘的事情，可能多少跟我有些關係。」

　　金燕皺眉看著他，過了一會兒道：「我母親隻是個村婦，我實在想不通她跟李處能有什麼聯繫。」

　　李書傑側首看著她眼裡的疑惑，有些說不下去。

　　「謝叔和我爸最近在查賬你知道吧？」

　　金燕在市裡混了這麼久，比以前懂事很多，聽完後點點頭：「難道有人想破壞你們的聯盟？可這事兒跟我有什麼關係呢，我也不是謝家人啊。」

　　金燕心裡甚至在想，如果顧耀堂出事，還能說得清。

　　李書傑知道糊弄不住她，隻能實話實說：「對不起，我又連累了你。我大姐派人去找過你母親，不知道說了什麼。

　　雲舟和嫂子發現了，問雲清，雲清查到我大姐頭上，然後告訴了我。」

　　金燕眼裡的疑惑消失，神情變冷：「我一個小小的科員，礙著你大姐什麼事呢？這麼勞師動眾的。」

　　李書傑垂下眼眸道：「對不起，是我的原因。我大娘要把她娘家侄女說給我，我不同意。

　　我大姐在新安留了人，我隻要和哪個女同志走得近點，她們就會盯著對方。

　　我給你調動工作，有人盯上了你。

　　我猜我大姐被人利用了，有人知道你在謝嫂子心中的份量重，所以慫恿我大姐去你母親面前說了些什麼，希望我家和謝家拆夥，查賬不了了之。

　　你母親，可能是害怕，也可能是想保護你。」

　　金燕的聲音突然變大：「你大娘把誰嫁給你，跟我有什麼關係？我媽好好的在村裡，她去跟我媽說了什麼？

　　李書傑，如果我媽醒不來，我不介意雙手粘上我媽的皿，去抹在你魏家大門上！」

　　李書傑被她陡然而起的銳利氣勢驚到，他想起龍湖鎮人說的金燕皿染黃家門的事情。

　　金燕平日裡的溫順讓很多人忘記了她曾經的剛烈。

　　李書傑見到她這不怕死的氣勢，心裡突然有些悲憫。他母親生前如果有這份氣勢，如何會被那個老賊婆氣病！

　　金燕什麼也沒做錯，他隻是給她調動了個工作，就被有心人利用，讓那個蠢婆娘去搗亂。

　　如果金燕的母親死了，他就會徹底失去謝雲舟這個朋友。

　　以金燕的剛烈，還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！

　　就在此時，隻見謝雲舟匆匆而來。

　　「書傑，金燕，景華。」

　　他對著金家三兄弟點點頭。

　　金家三兄弟跟他認識，很客氣地喊謝主任。

　　謝雲舟把一摞錢交給金大哥：「這裡頭有我屋裡人給的兩千塊錢，還有我舅嫂給的一千，你們先拿去做醫藥費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