倪盛夏的嗓音回蕩在包間裡。

　　如同結案陳詞，不容質疑。

　　季衍捧着缂絲的手握緊數次又松開。

　　最後她垂着頭，将缂絲落在桌上。

　　像是認輸，像是為倪盛夏的話語羞愧，又像是怕弄壞了它。

　　季衍一時無語。

　　倪盛夏隻當她是被自己戳破後的窘迫，無話可說。

　　然而黑發之下，一雙眸子卻睜得老大。

　　沒可能？

　　沒可能？

　　她難道不清楚嗎？

　　她難道不比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清楚嗎？

　　她不忍心讓厲柏哲再回到那樣的命運！

　　所以再痛苦也要放手！

　　他們之間沒可能了，這事她當然比任何人都清楚！

　　齒貝死死的咬着下唇，一股鮮紅流淌出來。

　　她渾身發顫，一雙手悄然緊握！

　　指尖深深紮入掌心，刺破肌膚，摳出深深的皿痕。

　　見她身形微顫，洞悉了季衍的情緒，倪盛夏目光更冷。

　　“季衍，你不會是不甘心吧？”

　　自己說了這麼多，怎麼她還是這麼執迷不悟？

　　真以為隻要努力她就能配得上柏哲嗎？

　　倪盛夏冷着臉站起身來。

　　她走到季衍身前，擡手，故意用指背輕佻的撫摸過刺繡。

　　華美的指甲遊走在缂絲上，傳來随時都會撕破的嘶嘶聲。

　　“做的真好啊，這缂絲是世界級的文化遺産，不僅有文化底蘊，成品也十分美麗。耗費了那麼多人力，物力，心皿......可終究不過是一堆絲線......”

　　就見她指尖用力，錦帛發出一陣悲鳴！

　　碎鑽當即勾連起一片刺繡！

　　“倪小姐！”

　　季衍驚恐的叫出來。

　　好在絲線并未勾破。

　　但再用點力就不一定了。

　　可倪盛夏卻像是沒看到似得，隻是冷着聲調。

　　“隻要我一句話，柏哲就會辭退你。婚服我也不要了。甚至，為了能讓我高興，我一句話就可以讓柏哲将它剪成碎片！”

　　伴随着嗓音，倪盛夏指尖一挑。

　　幾乎要将絲線抽出來！

　　“......請别這麼做！”

　　如今她唯一的願望，隻有二人穿上婚服而已......

　　隻有這個願望而已！

　　季衍急切的懇求着。

　　見她眼底的慌亂，倪盛夏心滿意足的笑起來。

　　要拿捏她實在太容易了。

　　“季小姐，我很高興你能這麼識趣。請你記住，我有能力把你捧起來，自然也能毀了你。就如這缂絲般。你最好是愛惜羽毛，做好分内的事，至于其他......如果再越界，我恐怕就無法保證了......”

　　說道這裡，倪盛夏從季衍手中取走了缂絲，丢到一旁。

　　她湊到季衍耳旁，低聲訴說。

　　“是我讓你免于那貧苦的生活，是我拯救了你，所以你千萬别恩将仇報，知道了嗎？别去觊觎你不該觊觎的人......”

　　女人的嗓音回蕩在腦海裡。

　　季衍心疼的望着被挑起的絲線，緊抿雙唇。

　　縱有千言萬語彙聚到了嘴邊。

　　可最後，她隻是擡手，握緊了自己的另一隻手臂。

　　“......我會注意的。”

　　季衍勉力撐起一抹略顯尴尬的笑容。

　　而握住胳膊的手卻驟然用力！

　　雪白的臂膀上，留下了滿是指甲抓爛的皿痕！

　　“你最好是。”

　　目的達到，倪盛夏也沒必要繼續留下。

　　她潇灑的轉身，拿起桌上的手機就走。

　　末了，她又想起了什麼，站定了腳步。

　　“對了，男款的還沒量身段是吧？那現在，你可以去見柏哲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