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醜比劃着給鐘明巍看,一邊又繼續給鐘明巍揉肩膀:“我足足吃了三天才吃完,嘿嘿,吃完之後我就下了決心,我要承包禦膳房的活計!其他的宮人都道我是昏了頭了,他們哪裡知道還有這麼好的事兒呢?從那時候起,我的飯食可就不僅僅是饅頭鹹菜了,嘿嘿!”
“謝公公對我真的特别好,每次我過去送衣服的時候,他都會給我點兒吃的,有時候是一小盤的鹵肉,有時候是兩個雞蛋,有時候是我沒吃過東西,總之,都特别好吃,嘿嘿,我最喜歡吃醬骨頭了,肉香不說,敲開了骨頭還能喝髓呢,就是醬骨頭太少,攏共也沒吃上過幾次,”阿醜說着,聲音越發溫柔了,似是那謝公公就在她面前似的,“不過他那個時候的品級不高,給我東西吃的時候總是避着人的,端午節的時候,他會偷偷摸摸留一個栗子蛋黃粽子給我,說是給主子準備的,他怕被人看見,就讓我當着他的面吃完了才許走,後來中秋節,他又給我留了兩塊鹿肉餡兒的月餅,也讓我當着他面兒吃完,我吃的時候,他就緊張地四處張望,明明緊張地要命,還說什麼等除夕還會給我留餃子的,嘿嘿,你說怎麼會有那麼有意思的老頭呢?”
鐘明巍看着阿醜臉上的小酒窩,她的酒窩很淺,白津津的皮肉裡兩個黃豆粒那麼大小的窩窩,那窩窩肯定特别柔軟溫暖吧,成日裡裝着那麼多的笑,好想去戳一下……
鐘明巍手指忽然就動了動。
隻是輕微地動了動,阿醜沒有察覺,兀自揉着鐘明巍的肩膀,直到她發現鐘明巍的目光不大對了,這才停下了手,忙得問:“怎麼了?哪裡不舒服嗎?”
鐘明巍沒有說話,他嘴唇繃得很緊,牙齒都死死咬在了一起,額上細細密密的汗珠彙成一道道的水流,沒入了他的鬓角。
“鐘明巍!”阿醜被吓壞了,瞪着眼看鐘明巍的臉,一雙瘦削的手,不知所措地僵在半空,她想去摸鐘明巍的臉,想去拍拍他的腮幫,也想取帕子來給他拭汗,可是她的手卻全然動不了,因為一隻溫暖的大手輕輕握住了她,力道不大,手指還微微帶着僵硬。
“你……你胳膊能動了?”阿醜太激動了,說話都帶着顫,她蓦地握住了那隻手,她激動得都不知怎麼才好了,她摩挲着這那隻手的每一寸肌膚,從手心到手背,然後她蓦地把臉埋進那隻大手,一下一下地蹭着,似是隻撒嬌的貓咪,可是阿醜不會撒嬌,她就隻是這麼一下下地蹭着,再開口的時候,都帶着哽咽了,“真好,鐘明巍,太好了,我就說你肯定能好的,你還不信……”
感受着手心的溫熱潮濕,鐘明巍的心也濕漉漉的,他努力地調動着自己的手指,想抹去那丫頭眼中的淚,這麼愛笑的丫頭,哭起來實在太疼人了。
“别哭了,”手指摸索了半天,終于停在了阿醜的潮濕的眼底,一下一下笨拙又仔細地揩着,“丫頭,别哭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