鐘明巍看着阿醜稚嫩的臉,聽着她唧唧呱呱地說着什麼要去攬活兒做,他的心都要塌了,強忍着才沒讓自己吼出來,半天,他才終于恢複了平靜,沉聲問道:“你怎麼還會繡工?”
“是香嬷嬷教我的啊,”鐘明巍一直這麼臉朝下地趴着說話,阿醜也沒有覺察到他有什麼不對,當下一邊給他揉着腰,一邊繼續絮絮叨叨着,“香嬷嬷從前是針工局裡頭的繡娘,做了十來年呢,聽說香嬷嬷從前在針工局裡頭的手藝可是數一數二的,連太後和趙貴妃的宮裝,她都親手給繡過花呢,就是繡活做多了,後來眼花了,繡不了了,才來了咱們浣衣局,她閑來沒事兒,時不時會教我繡工,嘿嘿,不是我吹,我的繡工還真不比針工局裡頭的繡娘差呢,當初也就是香嬷嬷攔着我,不然我就進針工局了,那裡頭的月俸聽說可高了,有三四錢呢,就是聽說針工局太累了,成日熬着,時間長了眼睛會受不了……”
“别、别說了。”鐘明巍實在聽不下去,他死死咬着牙,額頭的青筋都暴起了。
“怎麼了?”阿醜忙得停下了嘴,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去,看着鐘明巍緊閉的雙目,有點兒詫異,“你困了?”
“嗯,想睡一會兒。”鐘明巍道。
“那行,你先睡會兒吧,正好現在外頭太陽大,出去肯定挨曬,”阿醜道,一邊起身揭下來那幾塊帕子,然後給鐘明巍蓋好了毯子,她輕手輕腳地下了床,又給他掖了掖毯子,“你先睡着,我出去了。”
鐘明巍“嗯”了一聲,聲音很模糊,似是已經快睡着了。
“這麼快就睡着了?”阿醜自言自語,一邊端着水盆出去了,一會兒又進來了,把一碗泡好了的茉莉花茶就放在床前,鐘明巍一擡手就能夠着的地方。
鐘明巍嗅着空氣中淡淡的茉莉花香,蓦地呼出了一大口氣,似是要把淤積在兇腔裡的悶氣都要呼出來似的,隻是哪裡就能真的呼出來了?他的心頭還是沉甸甸的,等外頭傳來模模糊糊洗衣服聲音的時候,他再一次懊惱地閉上了眼。
……
“來,你胳膊攬着我,”阿醜雙手抱着鐘明巍的腰,努力地讓他站立起來,好不容易保持了平衡,阿醜用事先準備好的繩子把兩人的腰給系在了一起,“來,攬着我。”
鐘明巍的腿上根本使不上任何勁兒,他一手攬着阿醜的肩膀,一手扶着牆,因為下身不吃勁兒,他的胳膊就格外地力氣大了,阿醜的肩膀都要被他捏碎了似的,阿醜覺得疼,但是卻能忍住,怕鐘明巍摔着,兩隻手還是死死地抱着他的腰。
“要是腳實在不能吃勁兒,就别勉強,咱們今天好歹能扶住牆了,”阿醜一邊“呼哧呼哧”地喘着,一邊寬慰着鐘明巍,“我腳下會很穩,不會讓你摔着,你放心,好好兒地扶着牆就行……”
“誰擔心會摔着自己啊?!”鐘明巍簡直是忍無可忍,他看着阿醜滿頭滿臉的汗珠子,聽着阿醜這麼一直絮絮叨叨着,心都要煩死了。
不是煩,是着急,是心疼。
阿醜被他這冷不丁吼得有些發愣,半天才回過神來,小聲地道:“你放心你,不會摔着你,也不會摔着我。”
鐘明巍沒再說話,高高擡着頭,緊緊繃着唇,半晌,他吸了幾口氣,然後又攬住了阿醜的肩膀:“再來。”
“好嘞,”阿醜忙得又抱住鐘明巍的腰,生怕他又洩氣了似的,“先别着急練腿腳,你試着用腰使使勁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