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。

　　周朝旺去辦停薪留職。

　　不過，手續比較麻煩。

　　因為在整個供銷社，他是頭一個辦這個的，經手人沒有經驗，所以折騰了許久。

　　而且，就算辦成了，他也不能馬上走。

　　崗位是一個蘿蔔一個坑，需要找人來頂替。

　　新人沒有就位之前，領導不放人。

　　臨近中午。

　　周春明在藥材站裡，接到了高繼偉的電話。

　　「老闆！許正茂家失竊的事，應該找到嫌疑犯了！」高繼偉說道。

　　「是嗎？張副科長露出馬腳了？」周春明呵呵道。

　　直覺告訴他，就是張沅那小子，沒跑了。

　　本身張沅對老許恨之入骨，落井下石的事情，他可太樂意幹了。更何況，還有大筆錢可以撈，自然甘冒風險。

　　再加上，這位張副科長，可是有過「前科」的。

　　「沒錯！」高繼偉答道，「這小子最近買了輛全新的摩托，到哪兒都騎著，非常的拉風。」

　　聽到這個，周春明秒懂。

　　現如今，私人想擁有摩托比較難。

　　主要是價格不太親民。

　　隨便一輛就要幾千塊。

　　能玩得起摩托的，必須是有錢人，基本上，得擁有萬元戶的財力。

　　張沅雖然是個幹部。

　　但是，他是剛剛走馬上任，而且收入也不高。

　　憑著正常的工資收入，根本不用奢望買這玩意。

　　以往日常通勤，都是跟同事們騎單車。

　　「他這麼高調張揚，不怕別人懷疑嗎？」周春明嘿嘿笑道。

　　高繼偉解釋道：「張沅跟人家說，這是發小的車，人家出國去了，閑置著太浪費，於是借給他開。」

　　周春明樂了。

　　這小子還挺狡猾。

　　如此扯淡的理由，居然也想得出來。

　　張副科長的嘴，哄人的鬼。

　　差不多可以肯定，買摩托車的錢，是從老許家裡搞的。

　　隻是，看破不說破，周春明懶得管閑事。

　　老許可不是啥好鳥，活該！

　　高繼偉打算跟易劍波說這件事，張沅天天騎摩托招搖過市，也瞞不了多少人，遲早會傳到易秘書長耳中。

　　或者，老許也很快會聽說此事。

　　明明知道，就是張沅乾的，可是沒有證據啊。

　　而且那筆錢的來源，不太好解釋。

　　估計老許除了氣得跳腳，也沒別的辦法。

　　就算想要報復，也隻能玩陰招。

　　「還有別的消息嗎？」周春明又問。

　　高繼偉沉吟道：「梅麗華傷愈出院了，就在今早上。」

　　「她閨女最近似乎掙了不少，甚至開始學駕駛，貌似有計劃要買車。」

　　聽到這兩句，周春明點了點頭。

　　他可是聽辛志剛說過，見到許知青去學駕駛。

　　看來小高收集情報的能力，確實很不錯。

　　「知道許白鹿在倒騰什麼嗎？」周春明追問。

　　高繼偉苦笑：「目前還不清楚，易哥也不可能告訴我。不過，我有辦法。」

　　「什麼辦法？」周春明又問。

　　「盯著龐四就行，」高繼偉說道，「這禿瓢是許知青的下線，無論他倒賣什麼東西，源頭大概率，都來自於許。」

　　高繼偉的分析和判斷，周春明是認同的。

　　而且，最近幾天，高繼偉也在調查龐四，整理出了一份詳細資料，準備在下次碰頭的時候，交到他的手裡。

　　這邊高繼偉剛掛了電話。

　　緊接著，又有一個電話打進來。

　　話筒那一頭，竟然是張沅的聲音。

　　還真是巧了！

　　「春明兄弟！忙著呢？」張沅挺熱情，「我聽聶局說，你這裡裝了電話，剛好有件事情兒，想跟你說一說。」

　　「是嗎？講唄。」周春明呵呵道。

　　「我朋友那裡，最近搞了一批好煙，」張沅接著說道，「來路絕對沒問題，你不是做生意，需要應酬送禮嗎？可以找他拿貨！不需要煙票！」

　　聞言，周春明怔了怔。

　　毫無疑問，張沅「朋友」這邊，應該是倒騰香煙的。

　　也屬於倒爺之流。

　　看樣子，隨著經濟的搞活，各路倒爺們也迎來了春天，開始活躍起來。

　　「張副科長，你這朋友啥來路？靠譜嗎？」周春明不緊不慢的問。

　　張沅頓了頓，說道：「咱們是自家兄弟，我也不瞞你。我朋友是鐵路局的，人家有門路，各地的好煙都搞得到手。」

　　「石林、大重九、阿詩瑪、白沙、黃果樹、雲霧山，這些精裝高中檔香煙，都是可以整箱現場提貨的。」

　　「你留來自己抽，或者是送禮，又或者加價轉手賣出去，那都隨便你。」

　　「我隻是出於好心，幫朋友牽線而已。」

　　按照張沅的說法，他找到周春明，確實沒毛病。

　　因為一般的群眾，根本沒有這種消費能力。

　　抽得起好煙的人還比較少。

　　聽他這麼一說，周春明隱約想起來一件事。

　　本省鐵路分局，下屬有商業服務部，裡面就有員工利用職務之便，倒賣捲煙啥的。

　　剛開始的時候，還隻是小打小鬧。

　　後來看到利潤可觀，他們的經理帶頭，把規模一下子做了起來。甚至，為了避免被盤查，還動用一種特殊車皮裝貨。

　　這種車皮享有特權，不接受任何檢查，也不需要編組，想走隨時走，其他列車還得讓道。

　　直到幾年之後，事情終於敗露，當時鬧得很大。

　　不過，事發之後，也隻是處理了涉案人員。

　　那些捲煙的買家，則是基本沒事。原因很簡單，買家實在太多了，根本追究不過來。

　　所以，張沅所說的這些煙，確實可以入手。

　　周春明沒有趁機賺差價的想法。

　　反正是消耗品，自己抽就行了，多出來的那些，拿去送人也挺不錯。

　　「過兩天我去省城，」周春明說道，「到時咱們見面再聊，合適的話，我先拿五十條。」

　　「好嘞！不愧是周老闆，出手就是闊綽！」張沅很羨慕。

　　一條「大重九」的批發價，接近八塊四毛錢。

　　一條「石林」的批發價，差不多是九塊三毛。

　　他這位鐵路朋友，每條還得賺個幾塊錢。

　　如果一次買五十條，花銷就有點驚人了。

　　一般人哪敢這麼揮霍。

　　「不敢當，」周春明笑了笑，「聽說張副科長，最近也挺出風頭，摩托車都開起來了。」

　　張沅哈哈大笑，卻也沒有解釋。

　　他知道，自己可以哄一哄單位同事，可是絕對騙不了周春明。因為那輛摩托車，確實是用贓款買的。

　　說到底，還得感謝老許同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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