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紹武和許白鹿，在青石灘密謀。

　　周春明並不知情。

　　他忙了一天，感覺很疲倦，早早的就睡了。

　　次日中午。

　　他帶著辛志強，再次來到省城。

　　跟之前不同的是，辛志強手裡拎著兩瓶茅台，另一隻手拎著一個鳥籠。

　　籠子裡面，是一對竈火眼鴿。

　　這種鴿子，眼睛周圍通紅如火，通體烏黑油亮，非常的好看，是四大觀賞鴿之一。

　　之所以帶這玩意，是因為周春明知道，聶殿軍喜歡養鴿子。

　　尤其喜歡收集觀賞鴿。

　　在他家那株大樹底下，就整齊的碼放著幾個鴿子籠。

　　投其所好的送禮，人家才會用心幫忙辦事。

　　出售藥材的事情，之前已經忙完了。

　　周春明踩著點，過來赴宴。

　　來到聶家，飯菜已經上桌。

　　都是些家常菜，還有一盤煎荷包蛋，一盤青椒炒肉片，顯得比較樸素。

　　聶殿軍很熱情的迎上來，瞧見那對鴿子，果然笑得合不攏嘴。

　　「春明老弟！你可真是太懂我了！」聶殿軍笑道，「這對竈火眼鴿很漂亮啊，我一直念叨著想買，可是價錢太貴了，你嫂子不同意。」

　　周春明嘿嘿一笑：「喜歡你就養唄，我在鄉下逮的，沒花錢。」

　　聞言，聶殿軍怔了怔。

　　鄉下逮的？而且還逮到了一對？扯犢子呢！

　　要知道，這種鴿子是北方的品種，南方鄉下幾乎見不到。

　　不過呢，他也很清楚，周春明這是找了個借口，非得送禮給他不可。

　　否則的話，讓他講原則，自己掏腰包來買，那可得花費不少錢。

　　所以，聶殿軍順勢說道：「真是在鄉下逮的？那你們運氣可真好！」

　　「既然這樣，那我就不客氣了。」

　　「就先養幾天耍一耍。」

　　說話的同時，聶殿軍目不轉睛的盯著鴿子，一副愛若珍寶的模樣。

　　「春明老弟來了！快坐！」那個燙著捲髮的婦人，熱情的招呼。

　　她對周春明很感激。

　　若不是這位年輕人，她還當不上局長夫人。

　　落座之後，周春明這才把目光移向張沅。這小子早就來了，坐在桌邊跟小透明似的。

　　見到了仇人，張沅暗暗攥緊了拳頭。

　　之前在鄉下遭的罪，他可沒有忘記。

　　隻不過，有頂頭上司在場，他不敢發作。

　　而且，辛志強就站在旁邊，那孔武有力的身形，讓張沅也不敢造次，因為他不確定，自己一對一能否打贏這位。

　　「張科長，好久沒見你了，恭喜高升啊！」周春明微笑著，給對方遞了支煙。

　　張沅沒辦法，硬著頭皮接了過去。

　　煙不錯，是華子，張沅想抽這個很久了。

　　聶殿軍放好鴿子，到自來水池邊洗了個手，又過來坐下：「小張，你跟春明也算不打不相識！看在我的面子上，以前的恩怨就算了！」

　　「待會兒你敬春明一杯酒，說不定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。」

　　張沅隻能點頭：「聶局，我聽您的！」

　　人在屋檐下，不得不低頭啊。

　　想在聶殿軍手底下混得好，肯定得聽話。

　　接著，聶殿軍又說道：「春明，昨天你托我打聽的事情，已經辦妥了。吃完飯以後，我給你名單和聯繫方式。」

　　「我跟他們打過招呼了，你就說是我表外甥。」

　　「否則的話，事情恐怕不太好辦。」

　　「明白！」周春明微笑。

　　他很清楚，現在的藥廠都是國營單位，架子大，規矩多。

　　有些藥廠是不跟私人交易的。

　　當然，由聶殿軍出面打招呼，人家必須給面子。

　　花花轎子人人擡，大家都懂的。

　　然後就是吃飯，品茅台。

　　閑扯些沒營養的話。

　　聶殿軍興緻不錯，說了不少他養鴿子的心得和趣事。

　　原來，在七十年代中期，這位已經開始養鴿子，早就是個老玩家。

　　時間很快過去。

　　張沅幾杯酒下肚，貌似也放鬆了不少，敵意沒有那麼強烈了，甚至還能偶爾調笑幾句。

　　飯後，聶殿軍果真拿了一張信箋過來。

　　信箋擡頭寫著「省城工商管理局」的字樣，內容則是省城製藥廠、省城中藥廠、省城第二製藥廠、第三製藥廠這些單位的聯繫方式，以及負責採購的人員姓名和電話之類的。

　　這座城市當下總共有六家製藥廠。

　　有些廠家並不收購桂圓肉。

　　但是，周春明不在意。

　　先跟這些廠家的採購人員碰個頭，吃個飯啥的，把渠道打通先。

　　到時候有別的藥材，同樣可以銷往這裡。

　　路越走越寬了。

　　「感謝『表舅』！你幫了我大忙啊！」周春明收好信箋。

　　「都是自己人，甭跟我客氣！我該感謝你才對！」聶殿軍笑道，「時候不早了，我午休半小時，然後得去單位。」

　　「行，那你先休息。」周春明笑道。

　　他的打算是，這兩天先呆在城裡。

　　跟各個藥廠的採購員碰頭，敲定收購桂圓的事情，確定價錢和各種細節。

　　至於聶殿軍是怎麼弄到那張發票，怎麼拿到扳倒許正茂的鐵證，他沒興趣過問。

　　聶殿軍似乎也不打算說。

　　隻要達到了目的，也就可以了。

　　聶殿軍回屋休息。

　　張沅也打算離開，不過，被周春明叫住了：「張科長，有件事情，我想私下跟你聊一聊。」

　　「什麼事？」張沅怔了怔。

　　他實在想不明白，對方到底要聊什麼。

　　他隻是工商局保衛科的，也管不了河集公社那邊的事情啊。

　　周春明拉著這人坐下，又請婦人泡了壺茶水過來。

　　辛志強借口上廁所，推開門出去了。

　　偌大的院子裡，靜悄悄的，就剩周春明跟張沅。

　　「張科長，我知道你非常恨那許的，」周春明淡淡的說，「他雖然現在倒台了，但是你應該還沒解氣。」

　　「啥意思？」張沅滿臉疑惑。

　　周春明又說道：「許正茂之所以倒黴，其實跟張科長你沒多大關係，你沒有親自報這個仇，肯定多少有些遺憾。」

　　「現在有個機會，你想不想給他來個雪上加霜？」

　　聽到這話，張沅眼前一亮：「什麼機會？！」

　　觀察著對方的神色，周春明知道，這位已經上套了。

　　周春明嘿嘿笑道：「許正茂現在落魄了，而且幾乎沒有鹹魚翻身的可能，梅麗華肯定嫌棄他，打算另外找靠山，另找一個寬厚的肩膀。」

　　張沅摸著下巴，緩緩點頭。

　　貌似很有這種可能。

　　據他之前的觀察，梅麗華因為生得貌美，所以心氣很高，一般的男人駕馭不住。

　　許正茂哪怕被放出來，以後也就是個無業遊民。

　　梅麗華沒把他掃地出門，已經算給面子了。

　　另外出去找靠山，完全合情合理。

　　畢竟，她還是風韻猶存的年紀，仍有一定的吸引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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