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錦站在窗邊，月光勾勒出他側臉冷峻的輪廓，他手裡把玩著一枚古銅錢，突然開口：「拍賣開始前兩小時，切斷會場所有外聯信號。」

　　正在調試竊聽設備的池淼淼，聞言擡頭：「也包括我們的？」

　　「尤其是我們的，雷奧在等我們犯錯。」玉錦指尖一彈，銅錢『叮』地落在沙盤邊緣。

　　就在此時，霍梟突然推門而入，「剛截獲的消息，漢斯副局長明天會以國際刑警觀察員身份出席。」

　　會議室驟然安靜，投影儀的光束裡浮塵劇烈翻湧，像被驚動的蜂群。

　　霍青靈明顯感覺到玉錦的目光落在自己後頸，像一柄未出鞘的刀，她知道他在擔心什麼。

　　漢斯作為國際刑警高層，一旦公開站台雷奧，那他自然會利用手中的權利胡作非為，更要緊的事，他們準備的證據也很可能被當場扣押。

　　「戴維斯叔叔怎麼樣了？」她深吸了口氣，轉向醫療監控屏。

　　「還在軍方醫院，但經過你的治療後，已經好很多了，他說就是爬也要爬到拍賣會。」

　　冷夕洛頓了下，立刻戴維斯調出實時生命體征數據，淺笑解釋道。

　　她的話音剛落，全息投影開始閃爍，戴維斯蒼白的臉出現在屏幕上，他靠在病床上，左臂連著輸液管，右手卻穩穩握著手槍，字正腔圓的用中文說：

　　「聽著孩子們，我突然想起漢斯有個習慣……」他咳嗽兩聲，槍管竟然點了點自己太陽穴，「他總在行動前喝雙份意式濃縮。」

　　「戴維斯叔叔，你說真的？」池淼淼愣了下失笑。

　　他點了點頭：「當然是真的，這是他雷打不動的習慣，不過……這也是很有限的幾人才知道的小秘密，或許他自己都想不到吧！」

　　玉錦眸光微動：「一般幾點？」

　　「上午十點整，蘇黎世大街的藍鹿咖啡館。」戴維斯咧開乾裂的嘴唇再說。

　　「太好了，這可是天賜良機，我們決不能放過。」霍青靈輕笑。

　　冷夕洛立刻手指飛快敲擊鍵盤，調出咖啡館立體結構圖，冷哼：「看來我們得給漢斯副局長換杯特調。」

　　……

　　部署會議結束後，霍青靈推開玻璃門走出露台，此時外面日霧氣正濃，很快在她睫毛上凝成細小的水珠。

　　倏然，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，一件帶著體溫的外套罩上她的肩膀。

　　「該休息了。」玉錦的聲音比夜風還輕。

　　她回眸沖男人淺笑，抓住他正要收回的手，突然觸到他掌心一道新鮮的傷痕，不由微微一怔，剛才跟他睡的時候都沒發現。

　　「怎麼回事？」

　　「在實驗室的時候，不小心。」

　　「實驗室？我看看？」霍青靈蹙眉，趕緊扯著他的大手看了起來。

　　「玻璃劃的。」他任由她檢查，月光下傷口卻泛著詭異的淡藍色，「雷奧在實驗室培養某種神經毒素，提取自南極冰層下的遠古細菌。」

　　霍青靈猛地擡頭，看到他眼底未散的殺意，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玉錦情緒外露，像古井突然掀起波瀾。

　　「你碰了那些東西？」

　　「銷毀時沾到一點，三個小時就會代謝乾淨。」他沒隱瞞，翻過手掌，傷痕已經呈現蛛網狀擴散，說得輕描淡寫。

　　她內心咯噔了下，拽著他往房間裡走：「馬上去做皿液凈化！」

　　玉錦紋絲不動，反而將她拉進懷裡，隔著襯衫，霍青靈都能聽到他心跳比平時快了15%，毒素正在影響他的自律神經。

　　她眸子猩紅，好懊悔，怎麼剛才跟他做的時候就沒發現呢？

　　其實也不是完全沒察覺，隻是當時還以為是激情，所以才導緻他心率陡升，沒想到竟然是中毒了……

　　「別動，讓我抱一會兒。」他下頜抵在她發頂。

　　夜霧中，他體溫高得不正常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卧室裡。

　　醫療儀器在床邊閃爍，透析機正在過濾玉錦皿液裡的毒素。

　　霍青靈眼眶濕潤，用鑷子夾著酒精棉，用力按了下傷口邊緣，聽見他呼吸一滯……

　　「疼嗎？」她的心比那男人傷口還疼。

　　透析機突然發出警報，屏幕上毒素指標驟然飆升，玉錦撐起身體按下靜音鍵，冷汗順著眉骨滑落：

　　「雷奧的毒素會放大痛覺神經敏感度。」他抓起她發抖的手按在自己兇口，「但你的心跳比我的疼。」

　　掌心下的心跳又急又重，霍青靈突然意識到，玉錦是故意讓她發現傷口的，

　　這個活了三百多年的男人在用最笨拙的方式教她，疼痛是活著的感覺，不由頃刻間再次淚目……

　　透析機完成最後循環時，窗外已經泛起蟹殼青。

　　玉錦拔掉針頭，突然將她拉到床上：「趕緊睡兩個小時。」

　　霍青靈掙紮著要去看監控：「不行，你睡吧，我……」

　　「這是命令，其他事情，有其他人去辦。」男人單手扣住她兩個手腕拉過頭頂，另一隻手扯過羽絨被裹住兩人。

　　還以為他又想幹什麼呢，沒想到抱著她真睡了，盯著他隨呼吸起伏的喉結，她突然湊近咬了一口。

　　「嘶……幹什麼？」玉錦在睡夢中警醒，他確實有些困了。

　　「雙修真的可以恢復戰力嗎？」霍青靈在黑暗中突然問。

　　「自然。」男人微微一怔。

　　「你沒騙我？」

　　「你沒感覺嗎？」

　　「那我也提前收收利息。」某女唇角微勾，學著男人常說的話，竟然主動地爬到了他身上。

　　玉錦眼底含笑，照單全收。

　　其實霍青靈真的是為玉錦著想，畢竟他中毒了……

　　……

　　第二天上午，藍鹿咖啡館。

　　晨光透過落地窗斜斜地灑進咖啡館，池淼淼站在咖啡機後，指尖微微發緊。

　　漢斯果然準時出現，孤身一人，就坐在靠窗的第三張桌子，這個位置能同時觀察到前後門和街道，典型的特工選座。

　　「淼淼，淡定點，我們都看著你呢！」耳麥中，響起了霍青靈的聲音。

　　她微微點頭，調整著奶泡槍，但餘光卻緊盯著漢斯的一舉一動。

　　這中年男人西裝筆挺，領帶結打得一絲不苟，但左手始終按在桌下的公文包上，那裡面裝的絕不會是文件，而是一把上了膛的槍。

　　就在池淼淼猜忌的時候，突然……

　　「雙份意式濃縮，加肉桂粉。」漢斯頭也不擡地用德語說，聲音低沉。

　　池淼淼瞬間露出招牌微笑，轉身時心跳微微加速。

　　戴維斯說過，漢斯隻喝黑咖啡，加肉桂粉是什麼意思？難道他已經起了疑心。

　　別說她了，在監視中玉錦也微微一怔，隨即進行了臨時的安排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