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爭吵的時候，陳萍突然開口：「燕子。」

　　她的嗓子懷裡，發出來的聲音沙啞、陰森，聽起來有點嚇人，把魏大姐嚇了一跳。

　　金燕立刻衝到床邊：「媽你怎麼了？」

　　顧小曼忙讓開位置，讓金燕坐在床邊。

　　陳萍拉著女兒的手：「我這條命撿回來，以後慢慢養著，還能多活幾年。

　　打也打了，罵也罵了。看在小李的份上，讓她走吧。」

　　金燕嗯一聲：「知道了，媽你別說話。」

　　陳萍不再說話，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聲音嚇人。當初顧景元耳朵聾的時候，嘶吼的聲音都沒她這麼嚇人。

　　李書傑瞟了魏大姐一眼：「大姐回去吧。」

　　魏大姐一把甩開弟弟的手，對著他狠狠啐一口：「吃裡扒外的東西！不知好歹，將來有你後悔的時候！」

　　李書傑冷笑一聲：「我後悔不後悔的，是以後的事情。大姐還是想想怎麼面對大娘，因為你的冒失，大娘以後可別想再放爸身邊放人了。」

　　魏大姐很傲氣地將包一背：「我們一家子的事情，我們內部會解決！你少管！」

　　李書傑聽到這話，感覺自己的心裡再也沒有了以前的疼痛。

　　以前大姐罵他小野種時，他很憤怒。

　　現在覺得，也不過如此。

　　就在魏大姐擡起腳時，顧小曼喊了一聲：「羅姐姐。」

　　魏大姐沒好氣道：「咋了，你也要來嗎？」

　　顧小曼知道，這魏大姐雖然貌美，除了傲氣和勢利眼，並無其他特點，也沒什麼城府，做事情全憑本心。

　　對待身份不如她的人，除了傲慢就是發脾氣。

　　顧小曼撿起地上的兩百塊錢，走到魏大姐面前，把錢遞給她：「羅姐姐，你的錢。」

　　魏大姐哼一聲：「什麼人碰過的髒東西都來給我，我不要！」

　　顧小曼心裡喲嚯一聲，很傲氣，錢有什麼錯。

　　顧小曼立刻把手收了回來：「羅姐姐，這可是人民幣，法定貨幣，怎麼就臟呢，難道它來路不正？」

　　魏大姐哼一聲：「泥腿子！我不跟你們計較！」

　　說完，她很高傲地離開病房。

　　反正她來過了，金家不接受她的道歉，跟她沒關係。

　　等魏大姐一走，李書傑對顧小曼道：「嫂子，我大姐腦子不好使，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。」

　　顧小曼笑眯眯地盯著手裡的兩百塊錢：「無妨，我什麼話沒聽過。

　　金大哥，這兩百塊錢你拿去，中午給大家弄點好吃的。」

　　金大哥接過了兩百塊錢。

　　顧小曼看了一場好戲，反正金燕沒吃虧，她不準備久留。

　　「書傑，我先回去了。」

　　金燕過來拉住她的手：「小曼，真對不住，你來看我們，讓你跟著受氣。」

　　顧小曼笑眯眯道：「這算什麼，咱不生氣，你好好照顧大娘，我先回去了，過一陣子我再來。」

　　辭別金家人，顧小曼出了醫院，找到自己的摩托車，戴上頭盔，很瀟灑地騎車回家。

　　等魏大姐和顧小曼離開，病房裡陷入了詭異的沉默。

　　陳萍和金大哥都盯著李書傑。

　　李書傑感覺頭皮有點硬，金燕反倒沒事兒人一樣。

　　「書傑，我幫你罵了她一頓，這邊沒事了，你回去忙你的吧。」

　　李書傑嗯一聲，見金大哥雙目炯炯地盯著自己，決定先把他砸暈。

　　「金燕，工作崗位已經有了兩個，你從你家裡挑兩個侄兒去報到吧。」

　　金大哥的雙眼瞬間圓睜！

　　金燕沒想到他居然當著兄長的面說破，看來是真的解決了兩個。

　　「謝謝你書傑。」

　　李書傑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遞給她：「這上面是地址和聯繫人的方式，你家裡的侄兒們什麼情況我也不了解，你看著推薦兩個。

　　工資待遇還可以，先去幹集體工，站穩腳跟再說。這兩家單位，還給集體工分房子呢。」

　　這幾句話，瞬間把金燕擡了起來。

　　讓哪個侄兒去，全在她的一念之間，金燕馬上會成為整個金家地位最高的人。

　　什麼嫂子、侄媳婦，都要來她面前打磨旋拍馬屁。

　　別看隻是個集體工，但農田和宅基地還會保留，等於多一份收入，還有了正規單位，不出差錯能幹一輩子。

　　還給分房子，日子會比以前好太多！

　　金家六個侄兒會搶破頭！

　　金大哥本來還想打聽李書傑來著，聽到二人的對話，徹底安靜了下來。

　　床上的陳萍又驚喜又擔憂，驚喜的是女兒果然攀上了高門，擔憂的是女兒有過婚史，如果家世不匹配，以後日子難熬啊。

　　片刻後陳萍又釋然，女兒的情況，不管配個什麼樣的人，都免不了會被婆家說三道四。

　　既然如此，不如挑個好的，一樣要受委屈，至少女兒的日子好過一些。

　　想到這裡，陳萍又看了一眼大兒子。

　　唉，就是家裡負擔太重，拖累了女兒。

　　金燕接過那個紙條：「謝謝你。」

　　李書傑對著她微微一笑：「我也要謝謝你，經常幫我出氣。我大姐是個女同志，我要是跟她吵嘴，領導們都會覺得我兇無大志、不堪大用。」

　　金燕笑起來：「以後她再欺負你，你來找我，我替你罵她，反正我本來就兇無大志。」

　　李書傑笑道：「謝謝，不是我自尊心強，這個社會價值評價體系就是這樣的，規則也不是我定的。我想在這套規則下陞官，就得守一些規矩。

　　如果什麼時候我不要這份工作，那我就可以豁出去了。」

　　金燕忙道：「你工作這麼好，哪能不要。」

　　李書傑不打算久留：「我今天還要跟領導去調研，不能久留，你好好照顧你母親，我得空再來。」

　　金燕點頭：「你去吧，謝謝你。」

　　李書傑跟金家母子告別：「大娘，你好好養身體，我過幾天來看你。」

　　陳萍對兒子揮揮手，示意兒子去送客。

　　很快，李書傑離去，金大哥匆忙趕回病房，把門一關就喊：「燕子！」

　　金燕轉身看著兄長。

　　金大哥有很多話想問，一時又不知道問什麼好。

　　他想了想之後問出個最關鍵的問題：「這小子是誰家的？」

　　金燕默默地將手裡的毛巾搭在一邊，然後平靜地回道：「市委書記的兒子。」

　　這回金大哥不光眼睛瞪圓了，連嘴巴都張的老大。

　　陳萍立刻道：「燕子，不行，這不行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