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雲舟來接顧小曼的時候，喬青崖終於給了個笑臉。

　　「雲舟，新年好。」

　　謝雲舟笑了笑：「小喬新年好，過幾天我要蓋院子，你能來給我幫忙不？」

　　「好嘞，肯定去。咱哥兒兩個，不用說客氣話。」

　　謝雲舟也不知喬青崖為何不高興。

　　顧小曼滿心等馮裕安回來打探消息，哪知馮裕安第二天回來時也是一副蔫吧的樣子，拎著一包東西來小倉庫敲門。

　　顧小曼笑著打開門：「裕安新年好，你回來了。」

　　馮裕安勉強笑了笑：「小曼新年好。」

　　說完，他把手裡的大袋子遞給顧小曼：「我媽做的臘雞，我給你們帶了一隻，還有我媽自己種的菜。」

　　顧小曼接過袋子：「謝謝，快進屋坐。」

　　屋裡面，謝雲舟正坐小闆凳上幫顧小曼擦皮鞋呢：「裕安來了，新年好。你先坐。」

　　馮裕安坐在一邊的凳子上：「新年好師父，你有酒嗎？」

　　謝雲舟停下手裡的動作，擡頭看著他，思索幾秒鐘後道：「有，你想在我這裡喝還是去我哥那裡喝？」

　　「就在這裡吧。」

　　屋裡有個小桌子，兩把椅子，另外一個人可以坐在床上。

　　謝雲舟點頭：「小曼，等會兒你去哥那裡弄點飯菜來，咱們今天在這裡吃。」

　　顧小曼心裡好奇，也沒多問，去兄長那裡取了飯菜，把許家和馮家給的吃的全部放在兄長那邊。

　　馮裕安興緻一直不高，謝雲舟陪著他喝了好幾杯酒，這才開始問：「你遇到什麼事情了？」

　　馮裕安又喝了一杯，然後一邊吃菜一邊道：「小魚，小魚嫁人了。」

　　夫妻兩個面面相覷。

　　顧小曼心裡明白了點，她以前就看了出來，小魚似乎對馮裕安有些不一般的感情。

　　「裕安，對方是什麼樣的人？」顧小曼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後問道。

　　馮裕安笑了一聲，笑容裡帶著點嘲諷：「三十多了，死了老婆，這幾年做生意掙了不少錢。」

　　夫妻兩個再次互相對視。

　　謝雲舟給馮裕安倒酒：「為何找個年齡差距這麼大的？」

　　馮裕安一口把酒喝完：「小魚家裡窮，她大弟弟剛頂替他爸的工作，談了對象，自顧不暇，她底下還有弟弟妹妹呢。她媽說，想娶小魚，除了婚禮開銷，至少還要另外給她兩千塊錢！」

　　「兩千！」顧小曼十分吃驚。

　　兩千是什麼概念啊，顧小曼工資六十多，她要攢差不多三年！

　　想到這裡，顧小曼沉默下來，因為謝家娶兒媳婦花了五六千。

　　嗯，得空多回去看看，給公婆做做飯。

　　馮裕安繼續道：「之前小魚來找過我的。」

　　顧小曼哦一聲：「她說什麼了？」

　　「她說，讓我娶她，她會對我好的。可她家裡負擔太重了，我，我沒有那個能力。」

　　說到這裡，馮裕安又喝了一杯酒。

　　顧小曼給他夾一片豆腐：「裕安，不是你的錯。」

　　馮裕安擡頭看著顧小曼。

　　顧小曼第一次看到馮裕安這樣動容，她認識馮裕安快六年，他一直都很活潑，從來沒見他喪氣過。

　　「小曼，小魚跟我一起長大的。她命苦，從小沒了父親，苦巴巴過了這麼多年，我希望她能過上好日子。我沒本事，如果我有錢，就算我不能娶她，給她些錢，她也能找個年齡相當的小夥子。」

　　顧小曼問道：「裕安，你心裡是怎麼想的？如果你需要，我可以幫你。」

　　馮裕安笑了笑：「還是你對哥好，兩千塊錢呢，眼睛都不眨一下要幫哥。小曼，幫這一次是不夠的。她家是個無底洞，就算我能湊齊兩千塊錢，以後呢？而且，我媽也不會答應的。」

　　說到這裡，馮裕安又喝了一杯酒：「小曼，我不是說我想娶小魚，我隻是不忍心她太苦，你懂的吧？就像你和小秋，你把他當兄弟，他如果有難，你肯定也會想幫他的。」

　　謝雲舟聽到馮裕安的話後什麼都沒說，又給他倒了一杯酒。

　　顧小曼點點頭：「我懂。」

　　馮裕安吃了口菜：「我看到過那個男人，個子比較矮，跟小魚站在一起，看面相跟父女兩個似的。」

　　顧小曼心裡一聲嘆息，從小一起長大的，誰也不忍心對方去受苦。

　　她隻能違心地安慰馮裕安：「裕安，你反過來想一想，如果那個男人有錢，小魚以後也能過得好一點。這世上有多少人找對象時能十分稱心呢，總是有不足的地方。小魚找個大小夥子，還要繼續吃苦。找了個有錢的，至少以後不用再穿打補丁的衣服。」

　　馮裕安笑了一聲：「你說得對，是我杞人憂天。」

　　顧小曼又道：「裕安，人各有命，很多時候，我們能改變的非常有限。一切的選擇都是各人自願的，不管以後苦還是累，與他人無幹。」

　　馮裕安放下酒杯，怔怔地看著她，過了好久才道：「你說得對，人各有命，是我強求了。」

　　謝雲舟突然插話：「裕安，中級工考試快要開始了。」

　　馮裕安瞬間清醒過來，忙著給謝雲舟倒酒：「師父，我的好師父，我一定得拿下這個證。我要跟一樣，一年內提副司機。不，一年半我就滿意！」

　　謝雲舟嗯一聲：「加油。」

　　馮裕安喪氣了一會兒，又把小魚的事情拋開，然後開始跟師父說工作的事情。

　　顧小曼笑了笑，一邊吃飯一邊偶爾接兩句話。

　　小魚的事情如一陣風一樣掠過，除了讓馮裕安傷感一下，在龍湖鎮沒有留下任何痕迹。

　　各人有各人的生活，誰都無法長時間為別人停下腳步。

　　至於喬青崖喪氣的原因，馮裕安一直打聽不出來。然而，過了兩天後，馮裕安興奮地跑來小倉庫。

　　「小曼！小曼！」

　　顧小曼正在門口洗衣服呢，聞言擡頭：「咋了？」

　　「剛才我看到喬師傅和陳美吵架了！」

　　顧小曼來了精神：「吵什麼？」

　　馮裕安蹲在她身邊：「我偷偷聽了兩句，喬師傅一直在問陳美，過年前兩天陳美去哪裡了。陳美說回家了，喬師傅說陳美騙人，後面的我沒敢再聽，怕他們發現我。」

　　顧小曼沉默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