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雲舟高高興興地回家，一進門就看到父親在家裡，十分奇怪。

　　「爸，你怎麼沒去上班？」

　　謝文哲從書裡擡起頭看了兒子一眼：「今天周末。」

　　謝雲舟哦一聲，他放暑假放久了，忘記了今天周幾。

　　「爸你中午吃的什麼？」

　　「我在朱廠長家裡吃的飯。」

　　「爸，我晚上做飯給你吃，前天景元給的菜還剩很多呢。」

　　「那孩子怎麼樣了？」

　　「還可以，我上午陪他去田裡看莊稼。他的大狗留下了三條小狗，好歹有個念想。」

　　「你明天把你媽和你弟接過來住幾天，讓你姥姥去你小姨家住幾天。」

　　謝雲舟點頭：「行，讓我媽來散散心。」

　　跟老太太在一起時間久了，一般人都受不了。母親常年沉默，就是被老太太折磨久了，已經喪失了反抗的能力。

　　謝文哲見兒子似乎心情很好，順嘴問了一句：「哄好了？」

　　謝雲舟愣了一下：「什麼？」

　　謝文哲笑一聲：「沒什麼。」

　　然後低下頭繼續看手裡的書。

　　謝雲舟不到五秒鐘就明白了，他知道父親看穿了自己，他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。

　　謝文哲並沒有去看兒子，而是跟他說廠裡的情況：「最近離劉家遠一點。」

　　謝雲舟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：「劉伯父家裡怎麼了？」

　　謝文哲不瞞著兒子：「他在來煤熱值上動手腳，中間吃差價，計劃科這回要被一鍋端。」

　　謝雲舟心中一凜：「會不會影響到你？」

　　「我分管生產，計劃科不歸我管，讓老劉自己去頭疼吧。朱廠長和餘書記生了好大的氣，本來朱廠長這回有希望高升，被這事兒絆住了腳。」

　　謝雲舟走到父親身邊坐下，見父親的茶杯空了，給他續了杯茶：「那真是太可惜了，我還指望朱廠長高升，然後你幹廠長呢。」

　　謝文哲呵一聲：「你小子胃口比我還大，廠長是那麼好當的？」

　　「你有這個能力，就是缺點運氣，咱們家熬了這麼多年，也總該轉運了。」

　　「你們科大教出來的學生居然講迷信。」

　　謝雲舟笑道：「對自家的事情，總要報最好的期待。」

　　謝文哲又道：「這幾天要避著點老劉家的二丫頭。」

　　謝雲舟咳嗽一聲後道：「我會的。」

　　劉副廠長想和謝家結親，把自家二丫頭許給謝雲舟。謝文哲以自己不幹涉兒子的事情為由，委婉地拒絕了此事。

　　謝雲舟不喜歡劉美玲，因為對方沒怎麼上過學，說不到一起去。

　　現在劉家岌岌可危，更想抓住一切救命稻草。劉副廠長想請謝文哲走宗副市長的路子，搭救他一把。

　　謝文哲連自己的事兒都不去求宗副市長，怎麼可能為了一個違紀的劉副廠長去求人。且他本來就不喜劉副廠長的貪心，更不會把自己出色的長子拿去填劉家那個窟窿。

　　「你先回市裡吧，到時候你直接從市裡去廬州，不要再回這邊。」

　　謝雲舟有些猶豫道：「我答應了景元，要帶他妹妹一起去科大。他家裡沒人送新生，一個女生，不安全。」

　　謝文哲又瞅了兒子一眼：「那你到時候要是被劉家二丫頭抓住，可不賴我。」

　　謝雲舟點頭：「爸你放心，我跟劉家沒有任何關係。」

　　謝文哲不再說話，謝雲舟回屋裡找了本書，父子兩個一起坐在餐桌旁邊看書，旁邊的電風扇呼啦啦響，屋裡異常安靜。

　　謝雲舟有些看不進去，他握了握拳，想起剛才顧小曼柔軟的手，心亂跳起來。

　　女生的手好軟啊。

　　十九周歲的謝雲舟第一次和女生有了肢體接觸，表面雲淡風輕，心裡早就小鹿亂撞一般。

　　謝文哲瞟了兒子一眼，見他像個傻子一樣一個人在那裡傻笑。心裡忖度，這小子八成是嘗到了什麼甜頭。

　　得找機會提醒他，要剋制！

　　三裡路外的顧家莊，許家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。

　　許德貴當著兩個兒子的面，當眾宣布了一件事情，他要把工作讓給大兒子。

　　許墨春嚇得筷子都掉了，忙道：「爸，你上的好好的，給我幹什麼。你在廠裡能當保衛科副主任，我去了能幹什麼，我什麼都不會。」

　　許德貴看了一眼大兒媳婦後道：「這是我當初答應了吳家的，我原本想等著小秋大學畢業後再讓，但我轉念一想，我上的越久，你年齡越大，以後進去越吃虧。」

　　吳嫦娥也忙道：「爸，大春還年輕呢，他不著急的，還是你先接著上吧，你上班工資高，小秋上學光指望補貼也不夠，還要家裡出力呢。」

　　許德貴點頭：「我知道你們的意思，可我聽領導們說，各分場都不喜歡年齡太大的。年輕的進去了，哪怕剛開始崗位低，隻要肯好好學好好乾，早晚能升上去。哪怕現在工資低，將來早晚能漲上去的。我堵在這裡，對你將來不好。」

　　一家子都沉默下來。

　　許德貴再次道：「大春，小秋，你們是親兄弟，以後雖然各自會有各自的家，但到了關鍵的時候，我希望你們能念一念骨肉情分，相互幫幫忙。就像我和你二叔，雖然我們來往不多，你二嬸還不喜歡咱們家，但你二叔關鍵的時候從來沒丟棄我。」

　　許墨春有些不安：「爸，我進去了你怎麼辦呢？你當了那麼多年的生產隊隊長，又在廠裡風光了兩年，總不能讓你回來種田吧？」

　　許德貴吃了口菜，很瀟灑道：「不會，我給自己找好了地方，廠裡有個地方要招臨時工，我許德貴去當個臨時工，總不會不要我吧？」

　　許墨春更加不安：「爸，不行，這樣不行，等小秋大學畢業後你再給我吧，到時候我也才25歲。這幾年你先撐著，到時候小秋撐著，我給你們打下手。」

　　許德貴算是看出來了，這個大兒子不願意挑大樑，他隻想躲在父親或者弟弟身後。

　　旁邊王香萍道：「德貴，要不把小曼叫來問問？這丫頭懂得多。」

　　許德貴沒反對：「大春，你去叫。」

　　顧小曼一頭霧水被拉了過來，聽完許家的事情後笑了笑。

　　「許大伯，急什麼，你再多上幾年吧，有三個好處。」

　　許家人異口同聲問道：「哪三個好處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