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小曼始終帶著笑容，雖然是皮笑肉不笑。

　　徐春梅知道今天占不到便宜，她後天娶兒媳婦，這個時候不好鬧出來，隻能繼續嘴硬：「你捨不得就算了，那我就借三十個。後面幾天我家裡忙，明天你爺那裡我就不管了，你們多照看兩天。」

　　顧小曼點頭：「行，我跟我哥替你們三天。等回頭我家忙的時候，讓大哥二哥再幫我們三天。」

　　徐春梅這回忍不住了：「小曼，也別把賬算得太精明，都是親兄弟，你大哥結婚，你多照顧你爺幾天怎麼了？還要讓我們還回來？」

　　顧小曼繼續笑：「大伯娘說得對，都是親兄弟，算這個賬幹什麼。我知道大伯娘最疼我了，我聽說你家裡買了好多肉，我都饞死了，能不能給我二斤肉解解饞啊？」

　　徐春梅毫不猶豫拒絕：「我那是留著待客的。」

　　顧小曼把話推回來：「大伯娘，你賬也算得太精明了，我想吃兩口肉都不給我。算了，知道你捨不得。大伯娘你回去吧，你讓我大哥來跟我說。以後你問我借什麼東西，或者想讓我幫忙，我隻認我大哥的話。」

　　徐春梅氣得腦瓜子嗡嗡的：「你讀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？」

　　顧小曼笑眯眯地看著她：「大伯娘，正因為我讀了書，我才不上當啊。這麼跟你說吧，你說話一向不算數，借我家的東西從來不還，我不敢再借給你，你家裡隻有我大哥借了會還給我。」

　　後面的謝雲舟聽到這話後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。

　　徐春梅面色不善道：「這是誰啊？小曼，當著外人的面，你就這樣跟家裡的長輩說話。」

　　「我哥的朋友，大伯娘既然知道有外人在，就好好說話。來了張口就借一百個煤球，我家開煤球廠的？人情人情，有來有往才叫人情。你家裡忙，我和我哥照顧我爺奶，這個沒問題。怎麼我一提回頭我家忙的時候讓你家幫忙，你就罵我？難道你打算隻借不還？」

　　徐春梅最近喜氣洋洋等著娶兒媳婦，大家都讓著她，沒想到又在顧小曼這裡吃了排頭。

　　她想罵人。

　　顧小曼擡起自己一隻手，慢慢研究自己的指甲：「我勸大伯娘不要鬧，我二哥還沒說人呢，你知道人家閨女找婆家怕什麼？就怕婆婆脾氣大，還怕婆婆不講道理，比如借東西不還啊，或者愛欺負人家沒媽的孩子什麼的，這種事兒一旦傳出去，你說，人家會怎麼看啊？」

　　徐春梅咬了咬後槽牙，心裡把顧小曼罵個臭死。

　　她扯了扯臉皮：「看你說的，我們是親的，自然該幫忙。等你家忙的時候，你大哥二哥自然也會幫忙的。」

　　顧小曼對著她一笑：「那我聽大伯娘的，明天煤爐子和三十個煤球我都準備好，你們隨時來拿。後天我和我爸去給大伯娘幫忙，我哥照顧我爺奶。我大哥還是不錯的，我希望他一輩子過得好。」

　　徐春梅心裡這才好受點，輕哼一聲：「你也知道你大哥好。」

　　說完，她轉身走了。

　　等她出了大門，謝雲舟輕聲問道：「她經常這樣嗎？」

　　顧小曼嗯一聲：「前一陣子打我哥，被我罵了一頓。我們兩家輪著照顧我爺，他們家把我爺換的臟衣服全部留下來給我哥洗，又被我罵了一頓。」

　　謝雲舟沉默片刻後道：「小曼，你很勇敢。」

　　顧小曼哈哈笑兩聲：「什麼勇敢，我們金莊大隊的人都知道我是個潑婦，跟我大伯娘吵架我都沒輸。」

　　謝雲舟笑了笑：「維護自己的家裡人，怎麼做都沒錯的。人心無足，你退一步，人家不會覺得你好，隻會進兩步。」

　　顧小曼詫異地看了他一眼：「雲舟，你跟我們村裡人不一樣。」

　　謝雲舟也看她一眼：「沒什麼不一樣，都是人。勇敢是很好的品質，到什麼時候都不會被壓垮。」

　　顧小曼笑起來：「我們進去烤火吧，我烤紅薯給你吃。」

　　謝雲舟笑道：「好啊，我們一起烤吧。上回你讓我問的那個地址，我去查過，是廬州某個市局的家屬樓。」

　　顧小曼吃了一驚：「閔校長來頭居然這麼大！」

　　謝雲舟什麼都沒說，他沒有告訴顧小曼他甚至去閔學東家裡吃過飯。

　　他不想驚擾她。

　　「他肯定是希望你能走出去，所以才給你寄東西。」

　　顧小曼繼續笑道：「閔校長很愛才，對我和小秋都很好。看來他是高幹子弟，這回好了，他回了家，以後能跟家裡人好好過日子。」

　　謝雲舟嗯了一聲：「你要給他回信嗎？」

　　顧小曼搖搖頭：「不了，有緣自會相見，不必去打擾他。」

　　謝雲舟跟著顧家兄妹兩個一起到院子裡地窖附近，顧景元打開地窖，裡頭有紅薯、蘿蔔，甚至還有秋天剩下的南瓜。

　　「雲舟，等會兒你帶些紅薯回去吧。」

　　謝雲舟笑道：「謝謝，不用，上回你給我的菊花茶我喝了好久呢。我室友說怪好喝的，經常偷我的菊花茶。」

　　顧小曼哈哈笑起來：「還有呢，等會兒我給你拿一些，還有我哥曬的紅薯幹。」

　　三人正在扒紅薯，隔壁許家兄弟來了。

　　許硯秋手裡端著個盤子：「小曼，雲舟，我媽煎了點糍粑，你們快來吃點。」

　　顧小曼笑道：「回來就吃你們的東西，大春哥，多謝你幫我照顧我哥。」

　　許墨春笑一聲：「景元大了，不用我照顧，我就偶爾來看一眼。他也經常幫我家幹活，你還帶小秋讀書。咱們兩家，就別說這些客氣話了。我聽小秋說你家來客了，我讓小梅煎了點糍粑，你們嘗嘗。」

　　謝雲舟正蹲在地上看顧景元下地窖呢，聞言從地上站了起來：「硯秋，這是你兄長嗎？」

　　許墨春笑著打招呼：「我是許墨春，你是雲舟對不對？」

　　謝雲舟跟著顧家兄妹喊：「大春哥好，我是謝雲舟。」

　　許墨春高興起來：「你好，多謝你經常給我弟送書和試卷。你們快別挖紅薯了，來吃糍粑。」

　　顧小曼沒客氣：「我燒了火盆，大春哥，一起來烤火，我們烤兩個紅薯給雲舟吃。」

　　顧景元從地窖裡出來，兄妹兩個一起洗紅薯，一個去廚房拿碗。

　　顧小曼給謝雲舟夾了幾塊糍粑，又倒了一杯熱水，一起遞給他：「雲舟，你吃。」

　　謝雲舟接過東西：「謝謝硯秋，你們也吃。」

　　許墨春的目光微微閃了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