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都唏噓。

　　吳改霞去的太急了，她隻是病了一場，拉了幾天肚子，發燒而已，鎮上衛生所醫生開了葯，看起來都好了，沒想到夜裡睡一覺就走了。

　　顧耀宗帶著孫麗梅來主持葬禮。

　　顧耀祖來了後就道：「耀堂，媽前兒不是還好好的，怎麼突然就沒了？」

　　顧耀堂沒了老娘，心裡正不痛快呢，聞言就罵道：「是我掐死她的，你滿意吧？」

　　顧耀祖被弟弟噎的差點上南牆。

　　顧耀宗忙道：「耀祖，耀堂，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。小曼是孫女，肯定不能在她家裡發喪。是回顧家莊？還是在耀堂家裡？」

　　顧耀堂委頓下來，蹲在地上哭：「昨晚上還好好的啊，小曼喂她吃了碗飯，給她洗澡，還給她換了身新衣服。怎麼說沒就沒了啊，今年才七十一啊！」

　　孫麗梅勸道：「耀堂，別難過了。嬸子這幾年跟了你和小曼，天天享福，比村裡老太太好了一百倍。

　　現在沒受什麼罪就走了，年過七十，是個有福氣的長輩。」

　　顧耀祖見弟弟哭了，他也跟著哭：「媽啊，我的媽啊，我還打算過年的時候接你回去呢，你怎麼這麼快走了啊！」

　　兄弟兩個聚在一起哭，後面孫子們都面露悲切。

　　顧小曼獃獃地坐在沙發上，面無表情。

　　謝雲舟擔心她，寸步不離地跟著她。許墨春和吳嫦娥剛才匆匆趕過來，已經把雙胞胎抱走了。

　　顧耀堂哭了一陣子後道：「大哥，你是老大，你說這事兒怎麼辦吧。」

　　顧耀祖見自己兩個兒子都在呢，大義凜然道：「我是長子，自然要去我那邊辦。而且村裡都是自己人，方便些。」

　　顧耀堂沒反對：「媽的棺材是大活著的時候就準備好的，不是一直在你家裡？你去把棺材拉過來，把媽搬回去，放在小曼這裡算怎麼回事。」

　　說起棺材，顧耀祖支支吾吾起來。

　　顧耀堂看著他問道：「咋了？」

　　顧耀祖真沒想到老娘這麼快就沒了，他把老娘的棺材賣了。

　　許德貴吸了一口煙後道：「耀堂，嬸子的棺材早沒了，你大哥賣了。」

　　顧耀堂瞪圓了眼睛：「賣了，賣給誰了？」

　　許德貴又吸一口煙：「我想著他可能是急著用錢，如果後面他能給嬸子再弄個棺材，也就沒什麼，所以我沒跟你說。

　　誰也沒想到嬸子走的這麼快，你大哥還沒來得及再給嬸子弄個棺材呢。」

　　顧耀堂當即把鞋一脫，對著顧耀祖的頭就開始扇：「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，媽的棺材你也敢賣！你怎麼不把你的頭賣了呢！」

　　顧耀祖被弟弟打的抱頭鼠竄，一邊跑一邊解釋：「前一陣子菲菲病了，景田那個不爭氣的手裡一分錢沒有，我又沒錢，你又不借錢給我，我總不能看著孫女病死！我就這一個孫女！」

　　顧耀堂繼續追著打：「放屁，少拿孩子當借口！你賣雞賣豬賣糧食，什麼不能賣，你賣媽的棺材！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，以後讓你兒子也把你的棺材賣掉！」

　　打了一會兒後，顧耀堂氣喘籲籲地停下來：「我不管你想什麼辦法，現在就去給媽弄副棺材來！

　　如果兩個小時候你弄不過來，我就單獨一個人給媽發喪，你就等著你兩個兒子以後把你棺材劈了放在茅廁當茅屎缸闆子！」

　　顧耀宗發話道：「耀祖，你去棺材鋪問問，有沒有現成的，有的話給嬸子弄一個。

　　這副棺材要記在你的賬上，剩下的花銷你們兄弟兩個平分。」

　　顧耀祖不同意：「我沒錢，他那麼多錢，他不該多出些？」

　　旁邊的顧景財忙道：「四伯，我出六百塊錢現金，先給我奶辦事。」

　　顧景元接話道：「我也出六百。」

　　顧耀宗點頭：「可以，一千二百塊錢先把事情辦起來，不夠的，先賒賬，回頭收了禮，再補進去。到時候，各房的親戚送的錢，算各房的。

　　顧家莊人送的禮，你們兩房平分。你們兩個有意見沒？」

　　顧景財和顧景元一緻表示同意。

　　顧耀宗發話：「景財，你去棺材鋪看看。棺材的錢算你們這一房的，具體你和你爸怎麼算，是你們爺兒兩個的事情。

　　你爸賣你奶的棺材，你肯定也是知道的。你既然睜隻眼閉隻眼，現在就要給他擦屁股。」

　　顧景財點頭：「棺材的錢算在我頭上，菲菲之前病了我是真不知道，不然我做伯父的肯定不會看著她沒錢看病。」

　　顧耀宗點頭：「這才像個伯父的樣子。」

　　至於顧景田，顧耀宗壓根不去看他，長房和二房各有一個管事的孫子就行。

　　喪事有條不紊地進行，當天中午，吳改霞就被拉回了顧家莊。

　　她連衣服都沒換，孫麗梅說顧小曼昨晚給老太太洗過澡換過衣服，且顧小曼買的衣服質量很好，比棺材鋪裡的那些喪服好多了。

　　最主要的原因是吳改霞身體已經僵硬，不太好換衣服。

　　顧小曼又匆忙另外給奶奶買了兩身新衣服，塞進棺材裡。

　　當天中午，她又給孩子們餵了一頓奶，把兩個孩子交給吳嫦娥和陸青青，自己帶著謝雲舟回顧家莊治喪。

　　在顧耀宗和孫麗梅的主持下，吳改霞的葬禮十分隆重。

　　1988年的農村，老人喪事花不了太多錢。

　　顧小曼送了份厚禮，二百塊錢禮金、兩套衣服、四個花圈，還有什麼萬年樓、搖錢樹等一堆的東西，還有好幾捆紙錢。

　　顧小曼戴著孫女孝跟在兩個姑姑身後，謝雲舟是唯一的孫女婿，索性跟在顧景元身後幫忙。

　　吳改霞去世，所有兒媳婦、孫媳婦的娘家都要來人。

　　陸青青還沒跟顧景元辦婚禮，但是結婚證已經打了，闆上釘釘的婚事。

　　陸志豪下班後就趕過來送了份禮，被人帶去坐席。

　　趙玉發對他招手：「志豪，過來。」

　　陸志豪跟趙家人坐在一起，避免了人生地不熟的尷尬。

　　喪事辦了五天，花了不少錢。

　　顧耀祖中途說錢不夠，顧耀堂直接說賒賬，後面用公共禮金去還賬。

　　辦完喪事，各路親戚各自歸家，顧小曼也帶著謝雲舟一起回家。

　　進了家門，顧小曼覺得家裡冷清清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