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子裡的劉翠花哭了一陣子後離開，王香萍進了屋。

　　「小曼啊，你是怎麼想的？」

　　顧小曼認真回道：「大娘，我不反對我爸再婚，但他要繼續養我和我哥。」

　　王香萍點頭：「那是應該的，你們還小呢。」

　　「多謝大娘幫忙，等我爸晚上回來再說吧。是不是的，我爸應該心裡最有數。」

　　果然，晚上顧耀堂回來聽女兒說劉翠花懷孕了，當場把牛眼睛瞪得老大。

　　「放屁，她說懷就懷了？」

　　顧小曼嗤笑一聲：「你問我？」

　　顧耀堂一邊吃飯一邊道：「你別管，劉寡婦的相好那麼多，鬼曉得是誰的！」

　　顧小曼定定地看著他，想從他的表情看出他內心真實的想法。

　　顧耀堂擡頭：「咋了？」

　　她不確定賭鬼爹是不是在撒謊。

　　他畢竟是個莊稼漢，從小受傳統思想影響，說不定他真想要個健康的兒子呢。

　　她仔細回想原書，兄長耳朵失聰之前，他雖然也好賭，多少會為未來思量一二。自從兒子廢了，他開始混日子，賭癮一天比一天大。

　　老婆一死，他更是過一天算一天。

　　顧小曼覺得賭鬼爹有可能隻想要兒子，不想要劉翠花，劉翠花兩個兒子負擔太重。但凡劉翠花狠心點願意丟掉兩個兒子，賭鬼爹說不定就跟她結婚了。

　　畢竟那是個很有風情的女人。

　　「爸，你不想要兒子嗎？」

　　顧耀堂從碗裡擡起頭，眯起眼睛看著女兒：「怎麼，你不反對老子結婚？」

　　顧小曼面無表情道：「我反對有用嗎？」

　　「沒用！誰都別想管老子。」顧耀堂很乾脆地承認。

　　「那你說個屁，你自己想想怎麼處理孩子吧。」

　　顧耀堂瞥了女兒一眼：「她願意生就生，就算是個兒子，別說不一定是我的，就算是我的，我也不能認，認了要被人罵一輩子活王八。」

　　顧小曼沒有再問：「反正你想好了，如果真的是你的，你撒手不管，她一個寡婦，豁出去跟你鬧，你也別想好。」

　　顧耀堂哈一聲：「我怕她個寡婦？惹急了老子把她兩個兒子也打成殘廢！她家那個景華，小小年紀老陰蛋一樣，上回還讓他弟弟偷偷往我鞋裡面放小石頭子兒。老子要是跟劉翠花在一起，早晚被那個小雜種弄死。」

　　顧小曼起身：「隨你，明天發工資，給我20塊。我要去上學，需要買些東西。」

　　顧耀堂反問道：「你考上學校，要不要請客？能收點禮呢。」

　　顧小曼反對：「算了，收了禮在手裡，我怕我爺又要來借錢給我大哥結婚。」

　　顧耀堂罵道：「你對你兄弟好，卻不許老子對自己兄弟好？」

　　顧小曼鄙夷地看著他：「我兄弟能為我挨打，你兄弟隻想把你吃了！連骨頭渣子都不想吐。」

　　說完，顧小曼起身走了。

　　顧耀堂一個人在堂屋裡罵罵咧咧，什麼狗屎女兒，天天就知道氣他！

　　第二天早起，顧鐵牛急匆匆而來！

　　「耀堂，耀堂。」

　　「大，什麼事？」顧耀堂打了個大大的哈欠。

　　「劉翠花的孩子是你的？」

　　顧耀堂又打了個哈欠：「誰知道呢！大你別管這些事情，你好好照顧我媽。」

　　顧鐵牛急道：「到底是不是你的？要是你的，如果是個兒子，你以後不就有指望了？」

　　顧耀堂撇嘴：「大，要兒子不就是養老用的。就算是我兒子，我今年38，等他長大我都快死了，我能指望得動他？我還不如指望景元呢，景元這傻種有乾飯吃就不會讓我吃稀飯。」

　　顧鐵牛罵道：「是不是你的你不知道？要真是你的，總得抱回來啊！」

　　顧耀堂毫不在意：「大，誰跟你說的？」

　　「剛才景華來找我，他說不能讓弟弟不明不白地出生。」

　　剛起床的顧小曼聽到這話後走了出來：「爺，你要給我找後媽啊？」

　　顧鐵牛咳嗽一聲後道：「別亂講，劉翠花名聲不好，肯定不能進門，但是孩子咱們得要啊。」

　　顧小曼哈哈兩聲：「爺，翠花嬸子的性子誰不知道，平地都要給你刮出三層泥來，你想空口白牙讓她給我爸生兒子，還不給好處，你真是會做夢。」

　　顧鐵牛小聲道：「我想好了，先讓你爸給些錢，哄著她把孩子生下來，要是個兒子就抱回來。」

　　顧小曼冷聲問道：「要是個女兒呢？」

　　「那就給她，正好她沒有丫頭。」顧鐵牛毫不在意道。

　　顧小曼感覺心裡拔涼拔涼的，這就是她的生存的環境，長輩們口中，女孩的命可以隨意處置。假如她家不要這個女孩，她幾乎可以斷定，劉翠花要麼把孩子掐死，要麼送人。

　　她還是早點離開這裡，管什麼劉翠花趙翠花，跟她沒關係。

　　「爺，孩子抱回來，你養？」

　　「又不要你養，你爸有糧食有工資！」

　　「我爸要上班，小孩子要吃奶，你喂？把屎把尿你來？」

　　「你哥不是在家裡？」

　　顧小曼的聲音瞬間大了起來：「你敢讓我哥養外頭的野種，我就把那個小野種掐死！」

　　顧鐵牛罵道：「你個小砍頭的，你自己有了好日子，你不管你爸！他沒個好兒子，以後老了怎麼辦！」

　　「爺你倒是有兩個好兒子，一個跟你斤斤計較，有好吃的從來不管你，就知道讓你幹活。另外一個天天弔兒郎當，從來不問你冷暖。看看，這就是有兩個好兒子的下場。幹到老乾到死，累彎了腰還要幹活！」

　　不等顧鐵牛罵人，她的語速加快：「你放心吧，我爸老了比你強一萬倍。他有退休金，他吃喝不愁，比你養兩個兒子強多了！」

　　顧鐵牛被孫女下臉面，氣得抄起掃帚就去攆孫女。

　　顧小曼一邊跑一邊喊：「爺你要是敢把那個孩子抱回來，我就要去告訴媒婆，我們家的男人會讓兒子去偷野女人生野種，到時候我大哥二哥都得打光棍！」

　　外突然傳來趙玉發的聲音：「這是怎麼了，一大早的怎麼又打我外甥女！」

　　顧鐵牛看到趙玉發，停下腳步，嘴裡還在罵孫女：「大人說話，你一個小孩子插什麼嘴！」

　　趙玉發不高興了：「大叔，我外甥女現在是城市人，考上了技校，以後是國家幹部！她怎麼不能插嘴？我姐夫不是說留她以後在家裡，那家裡的大事小事她都能管！」

　　顧鐵牛理虧，臉漲的通紅。

　　他可以罵兒子打孫女，但不敢把趙玉發怎麼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