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要是敢跟趙玉發甩臉子，趙玉發真不管他是不是長輩，張嘴就能罵！

　　顧小曼立刻告狀：「小舅，劉翠花懷孕了，非說是我爸的。我爺做美夢，說讓我爸出點錢，讓劉翠花把兒子生下來，然後抱回來讓我哥養！我以後要存錢給我哥看病，等我哥的耳朵好了，我哥也要結婚的。憑什麼養個野種！」

　　趙玉發的眼睛瞪得比牛眼睛還大，衝過去一把抓住顧耀堂的領子，兜頭就是一拳：「你這個狗東西，我姐才死了多久，你連野兒子都有了！」

　　顧耀堂無端被打，氣得給小舅子一腳：「放屁，鬼知道那是誰的種！大，要養你養。我這麼大年齡，再過幾年都能抱孫子，我不養！」

　　顧鐵牛恨鐵不成鋼：「我還不是為了你！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！」

　　顧耀堂頂嘴：「我怎麼不成器了，我哪天不在上班？我哪個月不給小曼交錢？逢年過節，我給你的錢和肉比我大哥給得少？」

　　顧鐵牛語塞，以前小兒媳婦活著的時候，窩窩囊囊的，根本管不住小兒子。

　　自從孫女當家，比她媽強多了，居然能從小兒子手裡摳出來錢，不光把家裡安排的好好的，對老兩口的孝順一切對比大房，讓外人挑不出一點錯來。

　　「我不管了！以後你死了連個打靈幡的親孫子都沒有，你活該！」

　　顧耀堂又撇嘴：「我都死了，我管那麼多幹什麼！願意埋就埋，不願意埋就把我丟了喂狗！」

　　顧小曼插嘴道：「爸你放心，以後你死了，民政局會給你喪葬費的！爸你現在是工人身份，你跟我爺不一樣的！」

　　顧耀堂從「工人身份」四個字裡頭找到一絲自豪感：「就是，大，我跟我大哥不一樣。我有工資的！」

　　他心裡突然慶幸起來，幸虧當時沒聽老頭子的把工作讓給侄子。

　　顧鐵牛哼一聲，立刻調轉炮火：「他小舅來幹什麼？來還錢的？」

　　趙玉發驕傲道：「對啊大叔，我就是來還錢的。我不光還錢，我還給我外甥女帶了塊布和一件褂子，她要去城裡上學，總得做兩件像樣的衣服吧。」

　　說完，他笑眯眯地看向顧小曼：「小曼，去年人人都罵我敗家子二流子，隻有你賣了一半糧食給我錢，小舅心裡都記著呢。我先還你一部分錢，剩下的等過一陣子再還你啊。」

　　顧小曼高興道：「小舅，是不是生意變好了？」

　　「是呢，年前抓得緊，過了年好像又不緊了。吳大炮出了一部分貨，我分了點錢。」

　　顧鐵牛負氣而去。

　　趙玉髮帶著外甥女進屋：「小曼，你去年借給我一百塊，我先還你三十塊，剩下的下半年給你行不行？」

　　他又把手裡的袋子打開，從裡面拿出一件紅色的呢子外套：「這是我給你弄的，過一陣子天暖和點就能拿去學校穿。」

　　顧小曼當然不會介意他隻還一部分錢。

　　她伸手摸了摸，高興道：「謝謝小舅，這料子真好，好貴的吧？」

　　趙玉發笑著又掏出一塊布：「別管貴不貴，拿去穿。這塊布給你，拿去做條褲子穿，正好湊一身。」

　　又是衣服又是布料，雖然隻還了三十塊，但是沖這麼好的態度，顧小曼覺得小舅雖然流裡流氣，確實是個爺們。

　　顧耀堂見女兒把三十塊錢收了起來，對女兒道：「小曼，你手裡有錢，這個月我少交點行不行啊？」

　　顧小曼拒絕：「不行，爸，我要給我哥攢錢看耳朵。咱家的房子太破了，過幾年還得重新蓋房子。」

　　顧耀堂不滿意道：「我天天這麼辛苦，8塊錢太少了！」

　　顧小曼寸步不讓：「你還是想想怎麼打發翠花嬸子吧，她可不是個好惹的。」

　　趙玉發很不滿意：「姐夫，這事兒你要怎麼辦啊？我明白告訴你，小曼和景元成家之前，你休想讓別人來欺負他們。你找人我不反對，得等他們兩個長大之後再說。」

　　顧耀堂一邊抽煙一邊沉默。

　　趙玉發囑咐外甥女：「小曼，這幾天我在家裡，有事就去叫我啊。」

　　顧小曼點頭：「好呢小舅。」

　　趙玉發起身：「我走了。」

　　顧小曼留他吃飯，趙玉發不肯：「我等會兒還有事，就不在你家吃飯了。」

　　趙玉發一走，顧小曼把東西和錢收好。

　　顧耀堂一邊抽煙一邊跟女兒商量：「小曼，你借我點錢和糧票行不？我去給劉翠花，要是不聞不問，我擔心景華那個小雜種以後要害人。你放心，我絕不把孩子抱回來。」

　　顧小曼哼一聲：「你抱回來我也不認。」

　　顧耀堂再次道：「你給我二十塊錢和五斤糧票，我去告訴劉翠花，孩子我不要，她願意要就自己要，她不要想辦法打掉也行，送人也行。」

　　顧小曼沉默片刻後道：「會不會太狠毒了些？」

　　顧耀堂嗤笑一聲：「天天就知道跟老子厲害，膽子這麼小。一個沒成型的孩子，就是一攤皿水！誰家沒死過孩子，你媽生了你和你哥後面還掉過一個呢。。」

　　顧小曼知道，從人道主義來說，給點錢應該的。但她又有點不想給，她想把錢留著給兄長看耳朵。

　　糾結了許久，顧小曼沒扭過自己的良知，還是拿出了錢和糧票：「爸，我跟你一起去。」

　　顧耀堂不同意：「你去幹什麼！」

　　顧小曼把錢收好：「我去告訴他們，這錢是我給的，不是你給的。」

　　顧耀堂明白了，女兒這是在宣誓主權，告訴劉翠花娘兒幾個，這家裡她當家。

　　他齜了齜牙，也行，讓劉翠花知道女兒當家，以後就不會來纏著他。

　　至於劉翠花會來找女兒麻煩什麼的，顧耀堂一點不擔心，反正他女兒很少吃虧的。

　　父女兩個一起去了劉翠花家裡。

　　劉翠花欣喜地走了出來：「小曼來了。」

　　顧小曼就站在院子裡，面色平靜地看著劉翠花。

　　「嬸子，我很同情你的遭遇，年紀輕輕守寡，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。如果不是生活艱難，你也不會頂著罵名做那些事情。我跟我爸一樣，很佩服你，沒有丟掉兩個孩子。」

　　這幾句話直接把劉翠花的眼淚乾下來了：「小曼，我命苦我認了，我不想讓這個孩子受苦。」

　　顧小曼並未心軟：「嬸子，你為什麼不找個合適的人上門？家裡有個正經男人，也免得外人說閑話。」

　　劉翠花沉默下來。

　　顧小曼覺得自己有點多管閑事：「嬸子，我媽死了還不到一年。我和我哥年齡還小，我的態度很明確，我不同意我爸再婚。當然，婚姻自由，如果我爸非要結婚，我管不了，但我要我爸一半的收入。」

　　劉翠花眼裡的光明明滅滅，去了一半的收入，剩下的還不夠這個賭鬼自己糟踐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