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然，美餐也不是白吃的。

　　今天顧小曼送了8塊錢的禮錢，這份禮放在整個顧家莊都是最高的。

　　沒辦法，親兄弟關係再不好，這個時候也不能掉鏈子。

　　她兩個姑姑都隻送了五塊，徐春梅的娘家兄弟也是五塊，普通村民甚至有隻送兩塊的。

　　有些實在太窮了沒錢，送的是實物，比如家裡的雞什麼的。

　　顧小曼端著飯菜到老屋的時候，發現兩個姑姑也在。

　　她跟這兩個姑姑沒打過什麼交道，去年過年的時候她要備考，沒去姑姑家裡走親戚。

　　屋裡面，大姑顧耀芳拉著祖父的手在哭：「大，你怎麼瘦成這個樣子。」

　　二姑顧耀芝坐在屋裡拉著奶奶的手嘆氣：「媽，你咋又不認識我了？」

　　顧小曼端著托盤進了屋：「大姑二姑，你們怎麼不去吃席？第一輪開席了呢，你們快去吧。」

　　顧耀芳鬆開老父親的手，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侄兒。

　　「景元，記得要多給你爺換衣服啊，多給他吃，你看他都瘦成什麼樣了。」

　　顧小曼笑眯眯地把一飯碗遞給奶奶：「大姑，這話你跟我哥說不著。一來我哥聽不見，二來我哥可是咱們顧家莊出了名的孝子孝孫。給我爸拉鞋底，給我爺喂飯、擦屎洗褲子。你要是覺得我們哪裡伺候的不好，你去找我大伯父和我爸。從我爺病倒，這兩個兒子沒給他換過一件衣裳，都是我哥和我大伯娘在做，剛開始我大伯父家裡還把我爺的屎褲子攢著給我哥洗呢。」

　　顧耀芳的聲音變小：「我知道你哥是個好孩子。我，我就是心疼你爺。」

　　旁邊吳改霞見自己又是堆尖一碗飯，給小孫子分了一些：「乖乖你吃，奶吃不了那麼多。」

　　顧小曼端起最大的一碗飯給兄長，給他夾了好多菜和肉：「哥你吃，今天我來喂爺吃飯。你都照顧一個星期了，今天我來。」

　　說完，她端起最小的一碗飯，走到床邊準備喂爺爺。

　　顧耀芳再次道：「小曼，怎麼給你爺吃那麼少啊，你爺飯量最大了。」

　　顧小曼笑一聲：「大姑，等會兒我爺該拉了，你這麼孝順，下午別走了，給我爺擦一次屁股，給我爺洗兩條屎褲子。」

　　顧耀芳小聲道：「我是女兒，不方便的。」

　　顧小曼舀了一勺飯塞進爺爺嘴裡：「沒什麼不方便，我聽說你在婆家伺候公婆的時候可殷勤了，這是親大，總比公婆親吧？公婆沒養過你一天。」

　　顧耀芳沉默下來。

　　床上的顧鐵牛聽到孫女和女兒的話，很安靜地什麼都沒說，乖乖地配合孫女。

　　吃了約莫一半，顧鐵牛推開了碗。

　　顧小曼道：「大姑你看，我可沒苛待我爺，他自己不願意吃了。大姑，你也體諒體諒我爺。他現在不能動，孫子天天給他擦屎，你以為他心裡好受？他就是心裡不好受，所以才盡量少吃。你懂嗎大姑？我爺要臉面，想少麻煩兒孫。下回大姑再來，可別再說我們給我爺吃的少這種話，這是他自己的選擇，我們勸不動。」

　　旁邊顧耀芝忙道：「小曼，你大姑不是那個意思。我們都曉得，你和你哥最孝順了。十裡八鄉有幾個孫子給爺端屎端尿的。」

　　顧小曼點頭：「二姑你既然知道，那你們可要出去多給我哥說說好話。我哥一年大一年，等回頭我和我爸多給他攢點錢，帶他去看耳朵，等他能聽到了，還要成家呢，外頭可別有什麼不好的話，影響我哥結婚。」

　　顧耀芝忙道：「那真好，我和你大姑也擔心你哥。要是你哥以後能成家，我們就放心了。」

　　顧小曼開始吃飯：「二姑，你快帶我大姑去吃酒席吧。你們放心吧，我爺不是餓瘦的，他這是躺久了，肌肉萎縮。」

　　顧耀芝扯著才哭過的姐姐離開了父母家。

　　姐妹兩個一走，平常糊塗的吳改霞突然道：「我的景元是最好的孫子。」

　　顧小曼愣了一下，然後笑道：「奶，你也是最好的奶。」

　　吳改霞又笑眯眯的：「乖乖，你快吃。」

　　顧小曼和兄長一起分了大半碗肉，吃的滿嘴流油。

　　有肉吃的日子真好啊。

　　過兩天許家娶兒媳婦，她還能去吃一天。明年二姨、三姨家娶兒媳婦，她還能去吃。

　　就是錢包受不了，送禮太狠了。

　　哎，人情債人情債，人情來了揭鍋賣。

　　顧小曼整整在大房吃了兩天，第三天上午才回家，順帶把自家的闆凳、煤爐子和鍋碗瓢盆什麼的帶回去。

　　兄妹兩個才把東西規整好，大門口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。

　　「景元，景元！」

　　平安對這兩個字非常敏感，立刻瘋狂叫起來，然後去找顧景元。

　　顧小曼聽到了聲音，帶著兄長往外而去。

　　「雲舟來了，快請進。這雪還沒化完，冷得很，我正準備燒火烤呢。晌午別走了，在我家裡吃飯。」

　　謝雲舟笑了笑：「好啊，那我就不客氣了。」

　　母親被他從市裡接了過來，他不回去也好，中午讓父母單獨相處。

　　顧景元很高興地跟他打招呼：「雲舟，我殺雞給你吃。」

　　謝雲舟笑著拍拍他的肩膀：「不用，我帶了一條魚，有蘿蔔嗎？中午我們吃魚燉蘿蔔。」

　　顧小曼笑起來：「你來做客還自帶夥食，說出去人家要說我和我哥小氣。」

　　謝雲舟提了一個乾淨的水泥袋子，聞言道：「不妨事，我和你哥是朋友，吃了他做的東西，給他帶點吃的，應該的。」

　　說完，他開始往外頭掏東西：「這是一條魚，我用袋子裝起來了，景元，交給你了。」

　　然後是一個大防水袋子：「小曼，這是我從我媽學校裡給你找的試卷，還是空白的，沒寫過。」

　　顧小曼接過了袋子：「多謝你雲舟。」

　　謝雲舟把剩下的東西連水泥袋一起給顧景元：「景元，都給你。」

　　顧景元把魚放在一邊，打開袋子，然後吃驚地看向謝雲舟。

　　「雲舟。」

　　顧小曼湊過去一看，然後笑起來：「雲舟，你發財了？」

　　裡頭有幾個雞蛋，一把挂面，四根油條，還有一大包麻花。

　　謝雲舟笑了笑：「禮尚往來嘛，我總是來吃你家的飯。我爸前兒給了我一些錢和票，我也沒地方用。買了些東西，往我媽那邊送了些，我爸說讓我不要光吃你哥的東西，要回禮，我就分了一點過來。」

　　顧小曼抱著懷裡的試卷，心裡略微有些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