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小曼見他不再說話，側首看向他，然後開玩笑道：「我想喝酒，行不？」

　　謝雲舟笑一聲：「行啊，不過我最近不能陪你，雲清可以，他酒量大。我家裡有啤酒，白酒也有。哦，你想不想吃冰棍？讓雲清去買吧。」

　　顧小曼笑道：「前幾天我爸和我哥的也發了，聽說廠裡要供應汽水？什麼時候能有？」

　　「過兩天就有了。」

　　說完，他扭頭喊道：「雲清，雲清。」

　　沈雲清從房間裡伸出頭來，擠擠眼道：「咋了哥，讓我休息會兒唄。」

　　謝雲舟很正經地回道：「你能不能去買幾根冰棍回來？」

　　沈雲清笑道：「行啊，我去。」

　　沈雲清從家裡找到票，端著大茶缸走了。

　　家裡沒了外人，謝雲舟輕聲喊道：「小曼。」

　　顧小曼正在切菜，聞言嗯一聲，擡頭看著他：「怎麼了？」

　　謝雲舟小聲道：「我腿疼。」

　　顧小曼呃一聲，她停下手裡切菜的動作，一眼不眨地看著他，然後沉默下來。

　　她覺得他腿疼是真的，但多少也有點矯情在裡面。

　　謝雲舟又喊了一聲：「小曼。」

　　顧小曼放下菜刀，擦擦手走過來，坐在他面前，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腿：「這裡疼嗎？」

　　謝雲舟搖頭。

　　顧小曼又換一個地方戳：「這裡疼嗎？」

　　謝雲舟還是搖頭。

　　顧小曼不停地換地方輕戳，眼見著快沒地方戳了，謝雲舟終於點頭：「這裡有點疼。」

　　顧小曼看著石膏邊緣陷入了沉思，片刻後道：「現在還不能碰，等你好點，我找東西給你捶捶？」

　　謝雲舟覺得有些臉熱，他感覺自己像個臭流氓一樣，可他又很喜歡她關心他的感覺。

　　「你熱不熱？」他拿起旁邊的扇子給她扇風。

　　顧小曼眯起眼睛：「有點熱，但我不能再玩了，不然等你爸下班回來飯還沒熟。」

　　謝雲舟哦一聲：「那辛苦你先做飯，晚上別做了，讓雲清去食堂買吧。」

　　說曹操曹操到，沈雲清在外頭喊道：「哥，我回來了啊。」

　　又等了幾秒鐘，他大聲喊道：「哥，我進來了啊。」

　　顧小曼已經回到竈台邊繼續切菜，沈雲清推開門進了屋。

　　「小曼，我給你哥送了兩根過去，你奶奶吃的可高興了，這是我們的。」

　　他打開搪瓷缸，顧小曼伸頭一看，笑起來：「居然有雪糕！」

　　沈雲清嘿嘿笑：「售貨員藏在底下的，剛開始她不認識我，給我冰棍，我就問她有沒有雪糕，她說沒有。剛好後勤羅主任和呂主任一起路過，然後她就說有了。」

　　顧小曼咦一聲：「上回肯定騙我的，說沒有雪糕。」

　　沈雲清把茶缸端起來送到她面前：「所以你跟我哥要努力啊，我是不行了。以後你們混成領導，我出門可以狐假虎威。」

　　顧小曼聽到這話後笑道：「天天沒個正經話說。」

　　她拿了一根白色的雪糕，沈雲清又遞給兄長一根：「好熱，我回房間吹風扇去了。」

　　他火速撤退。

　　顧小曼看了看自己雪糕，應該是奶油的。又看了看謝雲舟手裡的雪糕，一個娃娃頭。

　　謝雲舟把雪糕舉起來看著她：「你嘗一口？」

　　顧小曼覺得自己這樣去啃他手裡的雪糕，實在有些難為情，她飛快地在自己的雪糕上面咬了一口：「你吃你的，我有。」

　　謝雲舟笑著收回手：「明年我就畢業了，這是我人生中最後一個暑假。」

　　顧小曼一邊洗菜一邊吃雪糕：「你回來後去哪個分場上班？」

　　「不出意外的話，去大運行吧。」

　　顧小曼有點吃驚：「你要去倒班？」

　　謝雲舟嗯一聲：「大運行是主業，第一大分場，能了解整個廠裡的生產流程和設備布局。沒有在大運行歷練過的，基本上沒資格幹技術部門的重要崗位。大運行出人才，升得快。」

　　「那倒是，不懂生產沒法幹管理。我們回來一個月能有多少工資啊？」

　　「不知道呢，沒有實習期，應該能多一些吧。」

　　顧小曼很快吃完雪糕，然後再也不跟他啰嗦，手腳麻利地做飯。

　　謝雲舟安靜地坐在門口，每當她離門口比較近的時候，他撈起蒲扇給她扇兩下。

　　就這樣，謝文哲回來的時候，看到兒子像條哈巴狗一樣坐在廚房門口，手裡拿著蒲扇，對著裡頭狂扇風。

　　他看著兒子腿上的石膏，陷入沉思。

　　他腿不疼嗎？應該不疼，扇扇子不用腿。

　　謝雲舟聽到動靜，扭頭跟父親打招呼：「爸你回來了。」

　　謝文哲將手裡的冷盤放在桌子上：「今天腿怎麼樣了？」

　　謝雲舟回答的含含糊糊：「有時候有點疼。」

　　謝文哲嗯一聲：「要是疼厲害了就說，讓你弟送你去醫院。」

　　顧小曼將今天的燉雞端了出來，這是顧景元從許家買的雞。

　　謝雲舟喊弟弟：「雲清，雲清。」

　　沈雲清從屋裡走了出來：「咋了哥？」

　　「這雞還是景元買的，你給他送一碗過去。」

　　「哥，景元這會兒在食堂呢，他說他中午不做飯，跟他爸在食堂吃。」

　　吳改霞吃得少，顧景元稍微從食堂多打一點就夠她吃。

　　「那送點給顧奶奶吃。」

　　沈雲清哦一聲，找個大碗，把家裡的菜一樣夾一些送去了顧家。

　　那頭，顧耀堂剛從食堂出來，碰到了許德貴。

　　「許主任，咋不回家呢？」顧耀堂問道。

　　許德貴瞥他一眼：「明知故問。」

　　顧耀堂咧嘴笑：「我跟你說，東西是公家的，命是自己的，你可要當心點。」

　　許德貴看了一眼四周，然後小聲道：「我怎麼聽說小曼這幾天在謝廠長家裡吃飯？」

　　顧耀堂用手指剔牙：「咋了？有人說什麼？」

　　許德貴組織了一下語言後道：「不是我想多管閑事，是想問問你這兩個孩子以後的事情。小曼是個丫頭，別吃虧了。」

　　顧耀堂瞥他一眼：「你不把小秋給我當兒子了？」

　　許德貴罵他：「我倒是想，你同意？你還說我勢利眼，我看你那兩隻眼睛也長到頭頂上去了！」

　　顧耀堂呸一聲：「你少明知故問，這事兒我管得了？」

　　許德貴腳指頭都不相信：「總該給你個交代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