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君瑤打開門：「雲舟。」

　　謝雲舟進了母親的屋子，伸手把門關上，然後看著母親。

　　沈君瑤看到兒子猶豫的樣子，主動問道：「你是不是有什麼事？」

　　謝雲舟憋了半天後道：「媽，你能不能，能不能借我兩百塊錢？」

　　沈君瑤有些吃驚，吃驚後她又問道：「是不是小曼問你借錢了？」

　　謝雲舟忙搖頭：「沒有，她跟的教授給她介紹了一份活兒，去照顧一位年過九旬的癱瘓老太太，一個月才二十塊錢，她把自己的飯票和菜票都賣掉，加起來總共也就五十塊錢。」

　　沈君瑤沉默下來，她極少見到十幾歲的小女孩給老年人擦屎擦尿的。

　　沈君瑤默默地看向兒子，她聽丈夫說過，兒子對顧家兄妹兩個頗為照應。

　　兩百塊錢可不是小錢，她一個月工資才三十多。若不是丈夫收入高，家裡也不會這麼寬裕。

　　謝雲舟又解釋道：「媽，景元一個月吃藥要好幾十塊，如果效果好，很快就要買助聽器，一個助聽器一千多。我預計他們等到買助聽器的時候，最多隻能籌齊一半。」

　　沈君瑤猶豫道：「雲舟，你確定她會要你的錢嗎？」

　　謝雲舟沉默下來，片刻後道：「我不知道。」

　　沈君瑤也有些為難，她不怎麼擅長處理這些複雜的人際關係，她遇到這種頭疼的事情就想躲。

　　可兒子極少開口向她求助，她要是拒絕了，好像也不大好。

　　她決定把難題丟給兒子，讓他自己去操心吧。她轉身走到衣櫃旁邊，從裡面找到一個包，當著兒子的面打開包，從裡面數了兩百塊錢遞給兒子。

　　謝雲舟眼見著母親的錢包癟了好多，十分不好意思：「媽，謝謝你。」

　　沈君瑤又給了兒子三十塊錢：「在學校不要儉省。」

　　謝雲舟沒有拒絕：「謝謝媽。」

　　「不用謝。」

　　娘兒兩個一起出了屋子，顧小曼正和林淑嫻一起往桌子上端早飯。

　　林淑嫻先把顧小曼誇了幾句，又開始跟女兒抱怨，比如沈雲清坐在沙發上時總是翹著二郎腿，謝文哲上次回來時在陽台上抽煙……

　　沈君瑤默默地刷牙洗臉。

　　顧小曼尷尬地站在一邊。

　　謝雲舟忙道：「小曼，來吃飯。姥姥別忙了，來吃飯。」

　　林淑嫻笑道：「你們吃，我還有事。」

　　說完，她又去廚房忙活。

　　沈君瑤洗漱結束後喊了一聲：「媽，吃飯。」

　　林淑嫻的聲音從廚房裡傳出來：「你先吃，我把這活兒幹了再吃。」

　　沈雲清打著哈欠從屋裡走了出來，路過廚房門口時笑道：「奶，你是不是等我來請啊？我就不請你！」

　　林淑嫻笑罵孫子：「還不快去洗臉！」

　　沈雲清嘟嘟囔囔往前走：「都是一家人，也不知道一天天怎麼那麼多規矩，非要所有人都請你一遍。」

　　沈君瑤也有些尷尬，忙給顧小曼夾了個花捲：「小曼你吃。」

　　沈雲清看到顧小曼，雙眼一亮：「小曼來啦！」

　　昨晚上兄長回來的時候，他已經睡得跟小豬一樣。

　　顧小曼對著他笑：「是呢，雲清起來了。」

　　沈雲清連臉都不洗了，直接撈一張凳子坐在顧小曼身邊：「怎麼樣，科大好不好？我問我哥，他說讓我自己考，氣得我想往他被窩裡放個蛤蟆！我要是能考上科大，我還跟他啰嗦？」

　　顧小曼笑起來：「科大也沒什麼特殊的，就是比二中大一些，裡頭教授多一些。大家的衣食住行都是一樣的。」

　　「那是，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窟窿眼嘛。哎，你回來接你哥的？他怎麼樣了？」

　　顧小曼也沒瞞著他，跟他實話實說。

　　沈雲清長籲短嘆：「希望你哥能好起來，哪怕戴著助聽器，也比聽不見要好。」

　　顧小曼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，林淑嫻還不來吃飯。

　　沈雲清十分無語，難道還等著客人來請你？

　　顧小曼想了想，剛才謝雲舟招呼她，她就直接上了桌，沒有先請老太太。

　　她好像失禮了。

　　顧小曼放下碗，走到廚房門口道：「林奶奶，來一起吃飯呀，一會兒飯涼了傷胃呢。」

　　林淑嫻這才笑著沖洗抹布：「來了來了，你們這些孩子就是客氣，你們有正事兒要忙，我老太太閑著沒事，吃不吃都行的。」

　　顧小曼咂摸了一下這話的味道，她忽然有些了悟，為什麼謝廠長不愛回家。

　　咳咳，這是謝家的家事，她還是不要管閑事的好。

　　「奶奶，你忙了一早上，肯定要一起吃呀。」她把林淑嫻請到了餐桌上。

　　林淑嫻上來就數落孫子：「雲清，你這個混小子，是不是又沒洗臉？」

　　沈雲清滿不在意道：「我吃了再洗不行啊？」

　　她一邊無奈地數落，一邊給孫子們弄吃的。

　　「小曼這孩子真懂事，手腳利落，做的花捲真好。」

　　顧小曼拿出以前陪領導們吃飯的敬業精神，順利地吃了一頓早飯，然後獨自回龍湖鎮。

　　到鎮上的時候，賭鬼爹和兄長已經等在柳樹下。

　　顧小曼直接把二人叫上了車，即刻返程。

　　顧耀堂見到女兒後有些欣喜：「小曼，你怎麼回來的啊？」

　　顧小曼看了一眼父兄，身上穿的衣服比較乾淨，雖然是舊衣服，打理的都很整齊。

　　「我坐火車回來的啊，總不能走回來。」顧小曼故意打岔。

　　顧耀堂被噎住：「你就不能好好跟老子說話！」

　　顧小曼問道：「爸，你有沒有好好照顧家裡。」

　　顧耀堂竊笑道：「前一陣子割稻子的時候，你大伯父來說春天你奶的稻子是他種的，讓我給他多少分一點，我就說把你奶送過去，他黑著臉走了。」

　　顧小曼沉默下來，雖然用老人打頭陣不好，但對於出爾反爾的人來說，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。

　　「爸你做得好，先立好規矩。回頭你回去給我奶買些好吃的，你們兄弟兩個打架，讓我奶受委屈。景華家裡怎麼樣了？他沒來找事吧？」

　　顧耀堂嘿一聲：「這小王八羔子現在牛氣了，他今年長壯了好多，自己跟他媽一起把田裡的活兒幹完了。他幹完這一季的活兒，再也沒人敢把他當小孩子看。他現在沒事兒就去許德美家附近溜達，許德美一家人現在看到他都繞著走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