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雲舟給喬青崖夾過魚之後開始和楊秀麗說話。

　　「小楊，楊叔這幾天是不是比較忙？」

　　楊秀麗點頭：「可不就是，天天加班。趕住我媽這幾天去我哥那邊，家裡天天就剩下我和裕安。」

　　謝雲舟笑問道：「你名單還在運行呢，什麼時候調去團委？」

　　楊秀麗笑道：「再等等吧，我借調還不滿一年呢，現在就調過去，太招人眼。」

　　謝雲舟看了她一眼：「我聽說總廠團委那邊也想借你過去？」

　　楊秀麗笑道：「謝主任，總廠那邊借我過去也是幹活。一天兩天還行，時間長了，兩頭落空，我還是先踏踏實實在龍湖這邊幹，這是我的大本營。」

　　謝雲舟嗯一聲：「你這想法是沒錯的，先把廠團委這邊捋順，才好進一步說別的。上來就去總廠，除非總廠有人拉扯，不然去了也白乾活兒。」

　　說這話的時候，謝雲舟的目光迅速從喬青崖身上掃過。像陳美那種直接從一線到總廠的，畢竟是少數，大多數人需要一步步來。

　　揠苗助長太過了，後期容易營養不良。

　　喬青崖彷彿沒聽到一樣，繼續給王萍夾菜。

　　楊秀麗笑了笑：「謝主任說得對，我也是這麼想的。借調去總廠，人家一問，我名單還在現場呢，就把我當個打雜的，幹再多都沒用。」

　　說完這話，楊秀麗說起別的話題：「謝主任，我前幾天去總廠參加活動，聽說有的電廠運行分場都有兩個副主任呢。」

　　謝雲舟笑了一聲：「各個廠的機構設置都會有些差別。我們是新廠，一開始不會設置那麼多崗位。」

　　顧小曼開了句玩笑：「多留幾個坑，後面好栽蘿蔔。」

　　謝雲舟繼續笑：「說得對，說不定領導們就是為了預留幾個坑。廠裡剛投運的時候，都是些年齡大的職工，而且學歷普遍偏低。

　　多留幾個位置，以後年輕人才有機會。」

　　對面的喬青崖依舊穩穩的，沒有任何異常。

　　從謝雲舟進廠開始，他搭謝家的東風，一路快速升到專工，這次提副主任，隻有謝雲舟一個人上去了。

　　楊秀麗主動挑破話題，喬青崖知道，自己不能什麼都不說。

　　他主動端起酒杯：「雲舟，恭喜你，哥今天特別高興，咱們運行分場終於有了個年輕的副主任。

　　咱們整個新安電力，隻有你在電力部拿過一等獎。不管別人說你是靠老子還是靠大學同學，在我心裡，這都是你憑著本事賺來的。

　　來，我敬你一杯！」

　　謝雲舟笑著舉起酒杯：「謝謝青崖。」

　　馮裕安在一邊悄悄對著楊秀麗豎起大拇指，他老婆太厲害了，當著這麼多人的面，用一句話逼迫喬青崖表態。

　　喬青崖是謝家提上來的，以後謝雲舟往上爬，需要自己的嫡系。

　　以前兩個人每次提崗都是一起提，從這次開始，謝雲舟就要開始獨自往上走，喬青崖隻能作為追隨者。

　　楊秀麗眯起眼睛笑：「師父，吃菜。」

　　說完，她給馮裕安夾了一筷子菜。

　　馮裕安一驚，這丫頭叫師父就讓人害怕，他忙不疊地夾一塊五花肉，把肉皮剝下來給她：「你吃肉皮，你最愛吃這個。」

　　顧小曼知道楊秀麗和謝雲舟剛才不經意間聯手一次。

　　這些個二代，做這些事情信手拈來。

　　她主動問道：「裕安，你房子分好了沒？」

　　馮裕安把沒有皮的五花肉吃掉：「分好了，準備裝修呢。」

　　許硯秋接話道：「我爸的新房子也分好了，準備過一陣子搬家。」

　　顧小曼笑道：「那也好，新房子肯定大一些。」

　　她看了一眼許墨春夫妻兩個。

　　許墨春和吳嫦娥還沒攢夠蓋房子的錢，隻能繼續跟父母擠在一起。而這夫妻兩個似乎沒打算借錢蓋房子，他們準備自己攢。

　　顧小曼主動問道：「你們兩個剛乾班長，有沒有什麼不適應的？」

　　馮裕安抱怨道：「班裡老油條太多，喊他們幹活喊不動。」

　　許硯秋接話道：「昨天開班前會時我說過了，該誰的活兒誰不幹，以後要扣錢。」

　　眾人都有些驚詫地看著許硯秋。

　　每個班裡都會有個別老油條，幹活的時候往後退，有好處的時候往前沖。

　　一般班長都不會管太嚴，反正這些人快退休了，班裡年輕人也多。

　　顧小曼沒想到許硯秋這老實孩子上來就要動這些老油條，那些老油條可不好得罪。

　　許墨春有些擔心弟弟：「小秋啊，以前班長怎麼幹，你就怎麼幹吧。那些老油條壞得很，你年紀輕，可不能惹他們。」

　　許硯秋笑了一聲：「哥，總要有個班長起這個頭兒，年輕人幹活兒多，錢少，老油條混日子，仗著工齡運齡長、崗位高，拿錢還多，還有什麼公平可言。

　　一直都這樣也不一定就是對的，從我開始，我來試一試，萬一能成，各個班推廣起來，分場領導們也能輕鬆點。」

　　顧小曼聽懂了，許硯秋要以身試法。

　　果然，許硯秋看向謝雲舟：「謝主任，我有個想法。」

　　謝雲舟聽他變了稱呼，主動給他倒了杯酒：「你說。」

　　「班組成員幹活的積極性全憑良心，全看哪個好說話，看班長能叫動哪一個，這樣下去，就是誰老實誰天天幹活兒。

　　雖然說誰幹活兒多班長心裡都有數，但分場領導不一定知道。

　　我想的是，以後提崗能不能增加個班長打分的環節？權重可以小一些，但若是完全忽略班長的意見，我覺得不能全方位評價這名職工。」

　　謝雲舟笑了一聲：「你這個提議很好，我會把你這個提議告訴鮑書記和王總工。」

　　許硯秋笑道：「我是從小曼的商場裡得到的經驗，國棟跟我說，營業員們的績效工資，一方面看營業額，另一方面看主管和經理的意見。

　　咱們廠裡是大鍋飯，同崗位工資都一個樣，不大可能實行績效制度，隻能從別的方面著手。」

　　謝雲舟點頭：「你說的確實是個問題，之前我幹班長的時候，班裡也有老油條。

　　我拉下臉也能喊得動，他們隻是畏懼我父親，但換個班長就不一定能喊得動。

　　這事兒我記下來，慢慢來，你也不要太過激，回頭等我們都把手頭的工作捋順，再好好商議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