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小曼喲一聲：「爸你還知道空降。」

　　顧耀堂哼一聲：「你少看不起老子，老子現在什麼都懂。」

　　顧小曼繼續問道：「餘書記哪裡去了？」

　　「總廠成立前兩天調到礦務局去了，聽說他的關係在那邊。現在電廠要從礦務局分出來，他再不走，以後那邊的關係就要廢掉了。」

　　「現任書記是誰？」

　　「從別的發電廠調來的郭書記，反正老劉現在牛氣了，他閨女本來在毛巾廠，被他調了過來，狗屁不懂，天天啥活兒也沒有，就管個公章，還有個辦公室。」

　　顧小曼哦一聲：「爸你又羨慕了是不是？」

　　顧耀堂一噎，然後罵道：「那咋了，我就該累死累活當牛馬？你有本事了，不該照顧照顧我？」

　　顧小曼看他一眼：「我自己回來都要去現場幹活呢。」

　　顧耀堂疑惑道：「你還回來？」

　　顧小曼嗯一聲：「回來啊。」

　　顧耀堂立刻大聲道：「你是不是傻，你回來幹什麼？總廠那邊機關部門那麼多，你去弄個辦公室坐啊，當幹部！」

　　顧小曼回道：「我才不去呢，我想走技術路線，不想幹文職。技術什麼時候都能吃香，文職能幹什麼？思政？工會？我不想幹，天天寫材料寫得頭髮都沒了。」

　　她以前幹過這兩個口子，累了，想換換腦子。

　　顧耀堂恨鐵不成鋼：「放屁，女人在現場能幹什麼？你少跟我胡咧咧，畢業了就結婚，去總廠坐辦公室，好好當你的清閑少奶奶！你敢回來，我把你哥的腿打斷！」

　　顧景元吃飯的手頓了一下。

　　顧小曼翻了賭鬼爹一個白眼：「你懂什麼，少奶奶一旦沒了靠山，就會有新的少奶奶把我頂下來。」

　　顧耀堂砰一聲把碗摔在桌子上：「你懂個狗屁，去現場蹉跎兩年，再好看也要變成黃臉婆。你管人家頂不頂你，你快活一天算一天。」

　　顧小曼怒了：「你自己禿成這樣，還有臉說我黃臉婆！」

　　顧耀堂拍桌子：「我就算禿成光頭你也不許回來！」

　　顧小曼哼一聲：「你還是先管管我奶吧。」

　　顧耀堂滿不在乎道：「我管不了，那也是她兒子，她兒子要怎麼對她，都是她的命。反正我這兩年該做的做了。」

　　顧小曼心裡涼颼颼的：「養你們這樣的兒子有什麼用哦。」

　　顧耀堂瞥了女兒一眼：「要不了多久老子也老了，到時候讓我看看你比兒子好在哪裡。」

　　顧小曼懶得理他，繼續吃飯。

　　第二天一大早，顧小曼還沒起床，外頭傳來敲門聲。

　　父兄都上班去了，顧小曼爬起來開門。

　　「誰呀？」

　　「小曼，是我。」謝雲舟的聲音傳來。

　　顧小曼忙把衣服穿好，把門打開：「雲舟來了。」

　　謝雲舟拎著一包東西進了屋：「是不是還沒吃飯？」

　　顧小曼把門關上：「沒呢，你起的怪早。」

　　謝雲舟掃了一眼她淩亂的長發，還有朦朧的睡眼，看了兩秒後收回目光，把東西放在桌子上：「我爸讓我送來的。」

　　顧小曼哦一聲：「謝謝，我正好有件事情想問你呢。」

　　她給他搬個凳子讓他坐下，然後有些說不出口。

　　謝雲舟奇怪道：「什麼事，你跟我說。」

　　顧小曼的聲音小了一些：「昨天我去找大春哥家的嫂子，她跟我說……」

　　謝雲舟見她支吾，忙湊近一些後問道：「說什麼了？」

　　顧小曼心一橫直接道：「說讓我給你父母做鞋。」

　　謝雲舟笑起來：「是不是按照規矩都要做？」

　　顧小曼嗯一聲：「可能吧，我也不太清楚。你知道你父母的鞋碼嗎？」

　　謝雲舟點頭：「我爸穿43的，我媽穿36的，現在做還來得及嗎？」

　　顧小曼點頭：「來得及，我做拖鞋，就跟以前給你的那種一樣。」

　　謝雲舟嗯了一聲，然後看著她不說話。

　　二人靠得非常近，他連她臉上的小細絨毛都能看得清。

　　顧小曼眼見這小子的目光慢慢變得炙熱起來，忙起身：「我還沒洗臉呢，你先坐。」

　　她給他倒了杯水，然後自己去洗漱，然後吃飯。

　　謝雲舟在她吃飯的時候從兜裡掏出一個紙包，放在她面前：「這是之前廠裡給我爸的各種飯票和菜票，現在我們用不上了，你拿去，平時可以去食堂吃飯。」

　　顧小曼瞅了一眼那個小紙包，裡頭看來有不少。

　　她擡頭看著他：「你爸那邊怎麼樣？」

　　謝雲舟溫聲回道：「暫時條件有點簡陋，正在維修辦公地點，後面有個大院子，要蓋職工家屬院。」

　　「你們家這邊的房子退了嗎？」

　　「暫時還沒有，孟晨家的還沒退，我們不著急。」

　　「你爸每天回家嗎？」

　　「沒時間回家，千頭萬緒的工作，他每天睡辦公室，一個星期最多回去一趟。那裡有個臨時的食堂，吃飯不是問題。」

　　顧小曼哦一聲，然後問了一個有點敏感的話題：「你明年畢業了還回來嗎？」

　　謝雲舟笑了一聲：「肯定要回來的，千裡之行始於足下，我要麼在電廠發電，要麼去工地幹，我爸說電廠好歹不用風吹日曬。」

　　顧小曼笑道：「大家都覺得你畢業了可能直接去總廠呢。」

　　謝雲舟笑起來：「不會的，我爸也不會同意，他最討厭那種紙上談兵沒有實戰經驗的幹部。」

　　說完，他湊近了問道：「你畢業了也回來嗎？」

　　顧小曼點頭：「回來啊。」

　　謝雲舟猶豫了一下後道：「你可以不回來的。」

　　顧小曼懂他的意思，在世人眼裡，她確實沒必要回來，可以找個清閑的機關部門，弄個清閑的工作，安心當少奶奶。

　　「雲舟，我想趁年輕做出點成績呢。」

　　謝雲舟片刻後嗯一聲：「那你就回來吧，我們一起去車間。我爸說現場很多技術資料不全，很多行業標準都沒有，需要我們去現場了解那裡缺什麼，然後去補什麼，不能白上這個大學。」

　　顧小曼的心有點熱，大丈夫，呸，大女人誰不想做出點事業來啊。

　　她趕上了好時候，行業飛速發展，急需人才，隻要她肯耕耘，肯定會有成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