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小曼當班長剛剛半個月，總廠發通知，即將舉辦1989年元旦晚會，請各單位上報節目。

　　這次總廠自己舉辦，主持人也是總廠自己出。

　　通知發到龍湖，謝雲舟在辦公室裡看著通知沉思。

　　片刻後，他撥通了喬青崖辦公室電話：「青崖，你來一趟。」

　　喬青崖很快來敲門：「謝主任，您找我？」

　　謝雲舟現在有單獨的辦公室，見喬青崖進來，他囑咐一句：「把門關上。」

　　喬青崖聽到這話後心裡略微緊了一下，關門說話，必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。

　　他坐在旁邊的椅子上，笑著問道：「謝主任，您找我什麼事？」

　　在顧小曼的帶動下，一群兄弟們平常平常開始用禮貌稱呼。

　　謝雲舟直接道：「總廠要舉辦元旦晚會，你要不要報節目？」

　　喬青崖笑問道：「在哪裡辦節目？」

　　「在總廠。」

　　聽到這三個字，喬青崖的笑容微微淡了一點：「我們廠裡能報幾個節目呢？」

　　謝雲舟回道：「不限量，但是要遴選。」

　　喬青崖沉吟片刻後道：「謝主任，您有什麼安排？」

　　謝雲舟扔給他一根煙：「我的意思是，你報個節目試試，你總不能總是窩在龍湖不出門。

　　你年輕有才，又是技術骨幹，如今你們各自有家庭，不必再避諱她。」

　　喬青崖接過煙，起身掏出火，先給謝雲舟點煙，然後再給自己點燃。

　　「謝主任，我現在倒不是要避諱陳美。景元在總廠財務科上班呢，總廠財務科歸賈文韜分管。」

　　謝雲舟直接道：「你不用管景元，你是你，景元是景元。賈文韜雖然私生活不檢點，工作上頭從不糊塗。

　　我給你透個實話，我爸把景元調去總廠，是讓他去學習的，等學完了他還有別的任務。

　　賈文韜和戴書記心裡都有數，所以那邊教景元教的比較用心，也沒人會為難他。」

　　喬青崖笑道：「不影響景元就好，他可是小顧的寶貝蛋子。」

　　謝雲舟笑一聲：「你有本事去她面前說。」

　　喬青崖哈哈笑：「我不敢，難道你敢？」

　　他笑完後很痛快地答應：「那我報個節目。」

　　謝雲舟嗯一聲：「好好琢磨琢磨，報個拿手的，務必去拿個獎。」

　　喬青崖小聲問道：「曹主任月底就退休了，現在已經不管事，以後我們分場怎麼安排的？」

　　謝雲舟往桌上的煙灰缸裡彈了彈煙灰：「方廠長要走了，先等新廠長過來，我們分場是小事情。」

　　喬青崖懂了，方廠長要走，臨走前不會再隨便提拔人，不然會落下不好的名聲。

　　不如把人情留給下一任廠長。

　　特別是運行分場主任這種重要職位，必定是要等下一任廠長來提拔。

　　看來曹主任退休後還是要鮑書記代管一陣子，謝雲舟的事情還要往後面再推一推。什麼時候新廠長過來，才會有新的主任。

　　抽完了一根煙，喬青崖起身：「謝主任您忙，我先回去幹活兒。」

　　謝雲舟嗯一聲：「幫我把門打開，散散味道。」

　　天雖然冷，屋裡有暖氣，開門也不冷。

　　喬青崖一走，謝雲舟打電話把顧小曼叫過來。

　　顧小曼笑著敲門：「謝主任，您找我有事？」

　　謝雲舟指了指椅子：「坐。」

　　顧小曼坐在椅子上，看著他：「什麼事，班裡忙著呢。」

　　謝雲舟把桌上的通知遞給她：「你去貼在分場要務公開欄上，有上報節目的，報到你那裡，你統計好了給我。」

　　顧小曼哦一聲，接過通知：「鮑書記看了嗎？」

　　「就是鮑書記給我的。」

　　顧小曼看了看通知：「今年怎麼總廠自己辦？」

　　謝雲舟嗯一聲：「總廠辦，底下各個單位都省事兒。我已經跟青崖說過了，讓他報個節目。你要不要報節目？」

　　顧小曼的眼神閃爍起來，她想起那天賈少陽的五官相貌。

　　天地良心，那孩子從頭到腳沒有一點像賈文韜。

　　顧小曼看著謝雲舟。

　　謝雲舟直接道：「你去貼通知吧，貼好了回班裡。中午要不要來我這裡吃飯？」

　　顧小曼搖頭：「我就在班裡吃，我也要報節目。」

　　謝雲舟嗯一聲：「可以，不過要經過廠工會遴選，然後總廠再選。」

　　顧小曼小聲問道：「你說會不會把小喬的節目刷下來啊？」

　　謝雲舟眯起眼：「如果刷下來，就讓小喬當帶隊。或者把他插到你們誰的節目裡當個跑龍套的，想辦法讓他去露露臉。

　　總廠總不能把我們所有節目都刷下來。」

　　顧小曼看他一眼：「你怎麼突然針對賈文韜起來？」

　　謝雲舟的手指扣了扣桌面：「青崖是我培養起來的，不能讓他半路折戟，不然我的心皿豈不是白費了。」

　　顧小曼想了想，曹主任還有十幾天就退休，現在都不來上班了。

　　要不了多久，謝雲舟肯定能幹主任，他需要一個得力的副主任。

　　做生不如做熟，喬青崖年輕有為，必須把他提起來。

　　為了避諱賈文韜，喬青崖沉寂了這幾年，總不能一輩子這樣韜光養晦。

　　而且那孩子一點不像賈文韜，不管那孩子到底有沒有問題，隻要喬青崖去總廠露臉，賈文韜和陳美百分百會內訌起來。

　　將外部矛盾轉為他們夫妻之間的內部矛盾。

　　顧小曼看著謝雲舟，這頭犟驢天天不愛說話，其實肚子裡一刻不停地在打算盤。

　　謝雲舟溫聲問道：「怎麼了？」

　　顧小曼小聲問道：「謝主任，我沒有得罪過你吧？」

　　謝雲舟看了她一眼：「有，但你隨時可以彌補。」

　　顧小曼若無其事一樣看了看手裡的通知：「我去貼通知了。」

　　謝雲舟嗯一聲：「去吧，外頭冷，早點回控制室。」

　　顧小曼去分場要務公開欄貼好了通知，然後回班裡。

　　喬青崖很快上報了節目，單曲唱《中國龍》，而且他還有伴舞。

　　他從全分場挑了八個小夥子，給大家一人發一根雙截棍，帶著大家急訓一段動作。

　　除了單唱，他還和顧小曼一起報了戲曲串燒。

　　兩個節目在廠工會那裡一次性過，等去總廠遴選時，顧小曼發現，今年的主持人有個熟悉的面孔。

　　陳美。

　　而且，顧景元主動報名作為工作人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