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雲舟抓緊她的手，過了好久後道：「媛媛，我想對你好，可以嗎。」

　　顧小曼笑了起來，笑著笑著，她感覺鼻頭有些發酸：「你這個傻子，你會害了自己的。」

　　謝雲舟想起大街上人來人往，放開她的手看著她道：「我願意。」

　　顧小曼從兜裡掏出哥哥留給她的一百塊錢：「雲舟，這是我哥留給我的，給你吧。」

　　謝雲舟推了回來：「我沒有花錢的地方，你留著。我媽開學的時候給了我三百塊錢，我交了兩百定金，剩下一百，我上學期還剩有一些。」

　　顧小曼沒有再跟他推來推去，將錢揣進兜裡：「我哥給我送了好多好吃的，等會兒回去後我給你分一些。」

　　車來了，二人一起上車，一路上相顧無言。

　　到了學校裡，雙方告別，顧小曼拎著袋子回到宿舍，將東西留下一半，剩下的一半還放在布袋子裡，又把那隻小老虎塞進布袋子裡，去往男生宿舍。

　　這次，她沒有找閔學東，而是直接找謝雲舟。

　　謝雲舟聽到顧小曼找他，慌忙趕了出來：「小曼。」

　　顧小曼將袋子遞給他，笑著：「給你。」

　　謝雲舟接過袋子，滿眼擔憂地看著她。

　　顧小曼跟她揮揮手：「我回去了，明天中午圖書館見。」

　　謝雲舟拎著袋子回到宿舍，窩進自己的床鋪裡，把袋子打開一看，立刻笑起來。

　　他取出那隻小老虎，輕輕捏了捏，軟軟的。

　　就在他一個人陶醉的時候，後面突然響起一個聲音：「雲舟，你一個人躲在這裡笑什麼呢？」

　　謝雲舟一驚，立刻把小老虎塞進枕頭底下。

　　侯建國眼明手快，一把搶了過去，然後哈哈笑起來：「哎呦，這是什麼啊？真好玩。」

　　他的大嗓門引來室友們的注意，大家都湊過來看熱鬧。

　　謝雲舟急了，伸手去搶。

　　侯建國立刻把小老虎扔給旁邊上鋪的一個兄弟，上鋪的兄弟笑著捏了兩下，然後笑著傳給了另外一個兄弟。

　　很快，宿舍所有人，除了閔學東，個個都玩過了小老虎。

　　大家都笑嘻嘻地看著謝雲舟，擠眉弄眼問他小老虎是哪個心靈手巧之人做的。

　　謝雲舟接過小老虎，輕輕拍了拍，然後面無表情地放在枕頭裡面，把蚊帳放下，一個人坐在蚊帳裡。

　　這天還沒有蚊子呢，謝雲舟早早地掛上了蚊帳。

　　兄弟們面面相覷，他們能感覺到謝雲舟生氣了。

　　閔學東剜了侯建國一眼。

　　侯建國撓撓頭，站在蚊帳前道：「雲舟，對不起，我，我就是好奇，跟你開個玩笑。」

　　蚊帳裡沒有動靜。

　　侯建國繼續撓頭：「那個，雲舟，我不是故意要拿你取笑，我，我手欠，你要是生氣，你打我一頓吧。」

　　片刻後，謝雲舟的聲音從蚊帳裡傳出來：「你取笑我不要緊，不能不尊重別人。」

　　侯建國聽懂了，忙道：「我的錯，雲舟你別生氣，我明兒給你打飯刷碗，給你做值日。」

　　謝雲舟沒說話，侯建國看了一眼其他兄弟。

　　最先捏小老虎的兄弟道：「雲舟啊，是我們不對，我們輪著給你做值日吧。」

　　兄弟們七嘴八舌地都開始道歉。

　　很快，謝雲舟打開蚊帳，將那個布袋子遞給侯建國：「景元做的，你們分著吃。」

　　說完，他背起包離開了宿舍。

　　等謝雲舟一走，侯建國看向閔學東。

　　閔學東翻一頁書後道：「讓你分你就分，景元應該是買了第二個助聽器。兄弟們把東西分一分，為這個苦命孩子慶祝一下。他八歲失聰，十一年了，終於能夠重新一起用兩隻耳朵。」

　　兄弟們長籲短嘆起來，爬起來吃東西。

　　「這菜糰子不錯，景元小兄弟的廚藝真好。」

　　「這炒米真香。」

　　「鹹蛋留著明早喝粥吃吧。」

　　「這茶葉放在桌子上吧，大家誰想喝誰喝。」

　　「希望景元小兄弟以後能當個正常人，我看雲舟和老閔沒少為這孩子操心。」

　　「我聽雲舟說這孩子特別聰明。」

　　「哎哎，炒米給雲舟留點。」

　　……

　　謝雲舟晚上回來時，兄弟們給他打熱水、收衣服、鋪被子。

　　謝雲舟笑道：「你們這是幹什麼。」

　　「雲舟你坐。」

　　「我們今天不該跟你開玩笑。」

　　「今天老閔給我們講了顧師妹兄妹兩個的事情，她太不容易了，給我們送吃的，我們還拿她取笑。」

　　「雲舟，你這一片赤誠之心，肯定能感動天地。」

　　謝雲舟臉色微赧：「我沒生氣，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，以後別亂說話就好。」

　　兄弟們都哈哈笑，忙保證不再亂說，然後又忍不住去捏他枕頭邊的那隻小老虎。

　　謝雲舟一把將小老虎搶過去藏在懷裡：「都滾！」

　　兄弟們都哈哈笑著滾了。

　　晚上熄燈後，謝雲舟放下蚊帳，一個人抱著小老虎進入夢鄉。

　　醫院門口的事情被顧小曼拋諸腦後，既然一天沒走，她就要把眼前的事情做好。

　　區別是她每天中午都會準時去圖書館，跟謝雲舟一起上自習，互相學語言。

　　他再給她吃的喝的，她從不拒絕，也不再說謝謝什麼的。

　　小滿那天，謝雲舟悄悄帶她去杏花公園劃小船，壯著膽子送了她一條手絹當生日禮物，顧小曼收了。

　　等到期末的時候，顧小曼參與翻譯的第二本書出版了。

　　這次她分到了三百塊錢，抵得上賭鬼爹七個半月的工資。

　　顧小曼拿到三百塊錢後開心極了，當天就請兩個好姐妹去外頭小飯館吃飯，還給姐妹兩個買了汽水和西瓜。

　　1983年的6月，廬州的物資稍微豐富了一點，錢能買到的東西越來越多。

　　劉金萍一邊喝汽水一邊道：「小曼你真厲害，剛上完大二，就出了兩本書。」

　　顧小曼忙糾正道：「不是我出了兩本書，是教授出了兩本書，我隻是跟在尾巴上掛了個翻譯的名字。」

　　「那也很了不起啊，那些外文資料，我們都看不懂。」劉金萍不遺餘力地誇讚她。

　　顧小曼給她夾肉：「吃，金萍，小志，你們多吃。錢是王八蛋，花完再去賺。」

　　反正現在攢太多錢也沒用，說通脹就通脹。現在老百姓也沒什麼大宗物品可以買，不如拿來吃吃喝喝。

　　姐妹三個一頓飯吃的十分盡興。

　　回學校後，顧小曼塞給謝雲舟兩百塊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