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雲舟，你要把我調去哪裡？」

　　謝雲舟從桌上的文件上擡起頭看著許硯秋。

　　「硯秋，戴書記要走了，臨走前送我個人情。總廠運行處缺個科長，讓我推薦一個人。我給你一個上午的時間考慮，如果你有意，我下午回戴書記。

　　如果你不想離開龍湖，儘快告訴我，我推薦別人。」

　　許硯秋心裡清楚，這份人情太大了。謝雲舟連馮裕安都沒推薦，先推薦了他。

　　說什麼他比馮裕安優秀，都是狗屁，很多工作是個人都能幹。

　　真比較起來，馮裕安綜合實力比他還強。馮裕安有穩定的家庭，嶽父有權勢，而且他會來事。

　　不像自己，很多時候跟塊木頭一樣。

　　「謝謝雲舟，我願意。」許硯秋立刻給了答案。

　　謝雲舟笑了笑：「好，我等會兒就回戴書記。」

　　許硯秋目不轉睛地看著謝雲舟，片刻後道：「雲舟，你晚上有空嗎，我想請你吃飯，就我們兩個。」

　　謝雲舟呵呵呵笑起來：「硯秋，你居然要請我吃飯。」

　　許硯秋笑了笑：「我是真心的，不光是為了感謝，我還想跟你說說話。」

　　謝雲舟還在笑，但眼神變得幽深起來，他知道，前一陣子他說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話，引起了許硯秋的懷疑。

　　「可以啊，咱們去老林家，就咱們兩個。」

　　許硯秋笑著點頭：「那說好了，我請。」

　　「行，你請，你工資不低，一個人也花不完。先說好，我要喝好酒。」

　　許硯秋笑著回道：「肯定的！」

　　「那你去吧，晚上等我電話。」

　　許硯秋離開總工辦公室，轉身進了副總工辦公室。

　　喬青崖正在忙呢。

　　「師父。」

　　「小秋來了，坐。」

　　「師父，我要離開龍湖了。」

　　喬青崖被這話驚得手裡的筆差點掉了：「你要去哪裡？」

　　許硯秋實話實說：「雲舟告訴我，總廠運行處缺個科長，他推薦了我。」

　　喬青崖瞬間高興起來：「恭喜小秋，你這一步升的厲害！很多人從生產單位去總廠，平調都算升，你這從副科到正科，等於升了兩步！」

　　說完這話，喬青崖收起笑容：「小秋，雲舟是你的伯樂。」

　　許硯秋點頭：「我知道，我會好好乾的。」

　　喬青崖手裡的筆動了動：「你這一走，空了個副主任，看來雲舟想把小顧拉上去。」

　　許硯秋有些不放心：「師父，我平常和李主任搭檔，大部分活兒都是我幹。如果換成小曼，不知道她能不能吃得消。」

　　喬青崖笑道：「少操閑心，他們自家願意的。」

　　說到這裡，喬青崖仔細看了看自己的徒弟。

　　前一陣子，據說許德貴找到唐主任，請唐主任幫忙給兒子介紹對象。

　　許德貴一眼相中了今年新來的薛文蕙，然而，唐主任拒絕了許德貴。

　　薛文蕙是今年這一批裡頭唯一的女大學生，和許硯秋一個學校畢業，長得很漂亮。

　　唐主任的理由是薛文蕙家世雄厚，是來這裡歷練的，很快會離去，薛家必定不會同意女兒在龍湖鎮這個小地方找對象。

　　許德貴鎩羽而歸。

　　喬青崖覺得唐主任這個老滑頭在撒謊，唯一的理由是，廠裡人都知道許硯秋曾經愛慕過顧小曼。

　　青梅竹馬一般長大，被謝雲舟橫插一杠子奪走。

　　在龍湖鎮，哪個姑娘也不願意沾染許硯秋。

　　更別說薛文蕙是省局領導家的千金。

　　喬青崖突然意識到，謝雲舟放棄馮裕安而推薦許硯秋，就是想把他送走。

　　許硯秋隻有離開龍湖鎮，別人才會忘記他的過去。

　　去了總廠，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去更廣闊的舞台。

　　等許硯秋見識到了更多的人，他就會慢慢忘記龍湖鎮的事情。

　　喬青崖安靜地坐在那裡，他有時候會在腦海裡回想他和陳美以前談戀愛的事情。

　　然而，他發現很多細節都已經遺忘，他記得最清楚的是分手那天夜晚的爭吵，還有陳美給他戴綠帽子的恥辱。

　　如果不是陳美帶著他的孩子，他壓根不會去刻意想她。

　　喬青崖默默地看著許硯秋，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從小喜歡到大的人嫁給別人，該有多難受呢。

　　最重要的是，他還要跟這夫妻兩個保持良好的關係。

　　這太難了。

　　喬青崖過了好久後才道：「小秋，去了總廠也好，那裡和省局聯繫多，能認識更多的人。」

　　許硯秋點頭：「師父，謝謝你這幾年對我的教導。」

　　喬青崖笑了笑：「總廠離龍湖也不遠，以後我們還能經常見面。晚上有空沒，我請你吃飯，把雲舟和裕安都叫上。」

　　許硯秋笑了笑：「明天晚上我做東請你們，今天晚上我要單獨請雲舟。」

　　喬青崖沒有多問：「那我就等著明天晚上你的好酒了。」

　　許硯秋辭別喬青崖，回到自己辦公室。

　　看著桌上的幾份文件，他讓大腦放空了幾秒鐘，低下頭開始幹活兒。

　　年底了，工作比較忙。他走前把能做的工作都做好，繼任者能快點上手。

　　當天下午，許硯秋要去總廠運行處幹科長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樣飛遍全廠。

　　許德貴激動的在屋裡不停地踱步，一邊走一邊搓手，然後連班也不上了，跑去找趙玉發。

　　趙玉發聽到後也很高興：「這好事啊，小秋陞官了，我家牛牛以後也能沾光！」

　　許德貴搓搓手：「玉發，你幫我搞些好東西，我去送給小曼和景元。

　　要過年了，景元那個清水衙門工資低，我準備送他半頭豬，剩下的半頭送給小曼。你再給我搞些煙酒什麼的。」

　　趙玉發給他潑冷水：「我說你別忙了，人家不缺你那半頭豬。小時候吃你那麼多，好容易還清了人情。」

　　許德貴清醒過來，有些訕訕的：「你說得對，是我想多了。」

　　趙玉發提醒道：「半扇豬不用送，你家裡不是一直種田種菜園，還跟平常一樣，紅薯、糍粑、蘿蔔、大白菜這些東西，三天兩頭送點。幫忙帶孩子，這就夠了。」

　　許德貴清醒後坐下來：「那就讓小秋自己去表達感謝吧，我和小曼之間的關係，代替不了他和雲舟之間的關係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