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小曼伸手從攤子上撈了一朵花塞進許臘梅手裡：「謝謝小梅，我正擔心我奶呢。」

　　許臘梅忙將那朵花放回攤子上：「姐，你才給我買了身衣裳，花我有。你忙，我先走了。我要跟我二哥一起去糧店，還要去領散煤呢。」

　　許臘梅怕顧小曼又給她東西，慌忙走了。

　　許硯秋站在那裡觀察了一陣子，很快發現謝雲舟，跨步走了過去。

　　「雲舟。」

　　「硯秋。」

　　許硯秋跟他說了幾句顧家的情況，然後主動道：「我昨晚回去問了我爸，他說廠裡的單身樓怕是不好申請，景元畢竟不是正式工，要不你還是別為難了，我們想想別的辦法吧。」

　　謝雲舟低聲道：「是我無能。」

　　許硯秋笑起來：「你這說的什麼話，你要是無能，我都得去跳大澗溝了。紀律擺在那裡呢，你就算能要來房子，我估計景元和小曼也不會去。」

　　謝雲舟嗯一聲：「得問問小曼的意思，要是她願意，在這附近給她們找間屋子也不是問題。」

　　他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不敢去問，他昨晚說了那句孟浪的話，他不知道顧小曼會不會因此而遠離他。

　　他有些懊惱，不該那麼衝動。

　　許硯秋暗中觀察他的神色，輕聲問道：「雲舟，你怎麼了？」

　　謝雲舟自然不會告訴他，隻能打岔道：「過兩天我幫朱廠長家的孟晨搬東西，我給了司機一天的租金，到時候順帶把你們兩家的東西也搬過來吧。」

　　許硯秋微微一愣，思索片刻後明白了他的用意，笑了一聲後道：「那可真好，我們佔個便宜。隻是現在景元和小曼不在家，這家也沒法搬。顧二叔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人，他隻能搬他自己。」

　　謝雲舟也笑了一聲：「到時候讓景元回去吧，景元心細。」

　　許硯秋點點頭：「我聽你的安排。」

　　正說著呢，許臘梅趕了過來：「二哥。」

　　謝雲舟對著她微微頷首，許臘梅也對著謝雲舟笑了笑，算是打招呼。

　　許硯秋沒有多留：「雲舟，我去糧店了，你要買菜嗎？」

　　謝雲舟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菜籃子，點點頭：「我去買點菜。」

　　二人告別，許硯秋看著謝雲舟遠去的背影，站在那裡思索。

　　他今日為何猶豫不決？昨晚發生了什麼事？他們產生了什麼矛盾嗎？

　　許硯秋知道他們在學校裡經常見面，關係肯定比以前親近很多。

　　昨晚上顧耀堂說那句話的時候，他當時有些難堪，心裡有些刺痛。

　　可那種痛已經沒有以前那樣明顯了，他甚至第一時間來找謝雲舟求助。

　　許硯秋在心裡嘲笑自己，說什麼至死不渝，最終還是會因為沒有回應而慢慢放棄。

　　許硯秋跟著妹妹去糧店，路過趙家攤位的時候，顧小曼對他揮手。

　　「小秋。」她叫的聲音甜甜的。

　　許硯秋感覺心裡一股溫馨的感覺騰升起來，他對著她微微一笑，然後揮揮手，離開攤位。

　　許硯秋一邊走一邊品味自己的心情，他覺得心裡有點悶悶的疼。

　　他知道，他該放手了。

　　他護不住她，他沒有能力讓她過得更好。

　　最重要的是，他壓不住顧耀堂。

　　顧家需要一個有威懾力的女婿，讓顧耀堂不敢肆意妄為。

　　而他對顧家人來說，沒有一點威懾力。

　　他希望她能過得更好，希望她以後不必再為柴米油鹽而憂心，不必因為外界條件而限制她的發展。

　　許硯秋走得非常慢，彷彿當初他從杏花公園走回工大時一樣。

　　路過鎮上十字路口時，他擡頭看了看那棵大槐樹，那上面還有她的紅紗巾。

　　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，鎮上有些小姑娘悄悄在大槐樹上系一些紅絲帶什麼的。

　　聽妹妹說，小姑娘們知道紅紗巾是顧小曼的，爭先效仿。

　　她們希望能像她一樣，變得好看，有才華，有正式工作，能說會道，有很多男孩子喜歡。

　　許硯秋笑了笑，小曼，對不起，我不能再守著你了。

　　我會永遠在你身後的，做你的兄弟。你有需要，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情。

　　許硯秋仰起頭，看著空中的紅紗巾。紅紗巾在風中飛舞，彷彿在嘲笑他的無能。

　　許硯秋眨眨眼，將自己的情緒憋回去。

　　前方許臘梅喊道：「二哥。」

　　許硯秋哎了一聲：「來了。」

　　那頭，顧小曼一邊賣貨一邊關注街上的動靜。她看到謝雲舟買完菜之後，對著他招招手。

　　謝雲舟忙拎著籃子走過去。

　　顧小曼彷彿沒事兒人一樣對他笑：「雲舟，你還給孟晨送東西嗎？到時候我和大春哥搭你的順風車行不行？」

　　謝雲舟見她不介意自己昨晚的瘋話，仍舊笑語晏晏，心裡歡喜起來，臉上仍舊一本正經。

　　「後天去，你後天得空嗎？」

　　顧小曼點頭：「有件事兒忘了告訴你，之前金燕姐說來給我搬家。她在家裡窩了幾個月，我終於找到個理由把她叫出來。要是看我爸，我都懶得搬那些破破爛爛。為了金燕姐，我得回去搬家。」

　　謝雲舟溫聲道：「後天上午我和雲清先去給孟晨送東西，下午你和硯秋在家裡等著，我帶著車過去。」

　　顧小曼笑道：「好呢，謝謝你雲舟。」

　　謝雲舟客氣道：「不用客氣，我答應了你哥的。你，你搬家之後……」

　　顧小曼哼一聲：「搬家歸搬家，搬完了我也不回去。」

　　謝雲舟想了想之後道：「你放心，我這兩天一定幫景元找個地方住。」

　　顧小曼笑道：「不用的雲舟，不行我去我大哥家裡，或者去大春哥家裡住。我哥是集體工，去住你說的那個宿舍怕是不合規矩，你幫了我這麼多忙，別再給你家裡添麻煩。」

　　謝雲舟感覺有些臊得慌，他張嘴許諾，卻辦不到。

　　顧小曼看著他，對他彎彎一笑：「你最近有沒有好好自習？」

　　謝雲舟哦一聲：「有，我每天都自習，這樣才能壓著我弟寫試卷。」

　　顧小曼笑看著他，然後張口就是德語，謝雲舟磕磕絆絆被她帶上路，跟她對話了幾分鐘。

　　顧小曼誇獎道：「不錯，看來有好好學習。你也考考我的法語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