菊園。

　　張茹正在給姜花衫上藥，打了幾個小時的槍，她的虎口和胳膊都腫了。

　　「這凡事得有度，講究循序漸進，你一天就把手練廢了，以後可就練不了了，今天的功豈不白廢了？」

　　張茹並不知道她做了什麼，隻當是練槍練的走火入魔了，一臉心疼。

　　姜花衫笑著打趣，「喲，張媽也懂講大道理了？」

　　張茹故作嗔怪瞪了她一眼，「我怎麼不懂？這跟煲湯是一個道理。你要想讓湯底濃厚，不能上來就大火燒，你得小火慢慢燉，熬它個七八個小時才能有那味。」

　　姜花衫嚴肅點頭，「受教了。」

　　張茹知道她沒往心裡去，但也沒有勉強，站起身，「我去給你盛碗湯。」

　　姜花衫看著張茹，「張媽？你想出去嗎？」

　　張茹愣了愣，不解看著她，「去哪？」

　　姜花衫想了想，「去哪都行，去做自己喜歡的事，去看更廣袤的世界。」

　　在她的記憶裡，張茹好像永遠都在廚房忙碌，她的世界小到隻有沈園。

　　張茹搖頭。

　　這會兒反而換姜花衫疑惑了，「為什麼不想？如果你擔心錢，我可以……」

　　張茹笑了笑，「不是錢的問題，是因為……我現在就在做自己最喜歡的事。」

　　姜花衫怔愣，一時沒有反應過來。

　　張茹指了指窗檯，玻璃花瓶裡的粉色玫瑰開的正艷，「小姐要是實在無聊就多看看花，別盡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。」

　　姜花衫，「……」

　　張茹轉身回去廚房忙碌。

　　姜花衫凝眉，趿拉著烏龜拖鞋走到窗檯邊。

　　粉色玫瑰開得嬌艷欲滴，不多不少正好九朵。

　　這一個個怎麼都怪怪的？

　　沈蘭曦也是。

　　今天的事他一定察覺出了什麼，但他一點反應都沒有，甚至看見一地半死不活的槍靶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，這可不是他的做派。

　　莫名其妙出現在咖啡館，又莫名其妙出現在棚戶區，還莫名其妙送她花……

　　奇奇怪怪，陌生地都不是沈蘭曦了。

　　*

　　蘭園。

　　沈蘭曦正靠著窗邊看月亮，眼神清冷眷戀。

　　「少爺。」高止推門走了進來，手裡還抱著一沓資料。

　　沈蘭曦轉眸，再擡眼時隻剩淡漠，「挑重要的說。」

　　屁事多，高止在心裡暗暗嘖了一聲，手腳麻利選了其中幾份文件遞上前。

　　「少爺，蘇家這次是被人針對了，那個蘇韻……」

　　沈蘭曦興趣不大，「換一個。」

　　蘇家這麼大的順水人情不要了？

　　高止又想到一個，「有了！少爺，西林區的教會……」

　　沈蘭曦指尖點了點桌面。

　　高止沒忍住，白了沈蘭曦一眼，從一堆資料裡抽出半沓，「這是姜小姐這段時間的日常作息。」

　　沈蘭曦眼瞼撩了撩，淡淡接過。

　　死裝！

　　高止看破不說破，繼續補充，「之前瞧著沒什麼問題，但如果從結果反推，這裡面所有的日常都有蹊蹺。就拿國貿大樓那件事來說，沈家暗堂、明線所有的勢力出動都沒有線索。反觀姜小姐，從沈園出來哪都沒去直奔國貿，就像是提前預知了一樣。」

　　沈蘭曦一頁一頁翻看，沒有接話。

　　「還有，周家那個小丫頭，姜小姐跟她平時並無交集，偏偏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姜小姐去了周家，甚至為了她，還來求少爺您。」

　　高止摸了摸下巴，逐幀分析，「明明那麼討厭少爺，卻為了不相幹的人求情，反常！不對勁。」

　　沈蘭曦撩眸，淡淡看了高止一眼。

　　高止假裝沒看見，絲滑轉場，「還有那個傅瀟瀟，雖說姜小姐跟她不合，但之前兩人頂多就是言語衝突，可最近幾次，姜小姐完全不講道理直接上手，她那麼懶還親自打人，反常！有嫌疑。」

　　沈蘭曦不置可否。

　　早在他第一眼看見姜花衫進咖啡館，他就知道傅瀟瀟被算計了。

　　哪個小姑娘喝咖啡帶兩把槍，一背包子彈的？

　　這都容忍了？

　　高止上下打量沈蘭曦，果然在山裡待久的少爺就是好騙，隨便一個漂亮小姑娘朝他招招手，他就沒了原則。

　　沈蘭曦彷彿頭頂長了眼睛，一眼看破高止眼中的僭越，語調尋常，「眼睛不想要了？」

　　耶？竟然還有腦子？

　　高止趕緊戴上墨鏡，以免不小心流露了真情實感。

　　沈蘭曦沒空訓猴，「東西放下，出去。」

　　「是。」

　　利用完就扔，無情的少爺。

　　高止剛轉身，沈蘭曦忽然想到什麼又叫住他。

　　「那封郵件背後的主人是誰，查到了嗎？」

　　三天前，沈蘭曦的郵箱被人秘密侵入，那人什麼資料都沒拿，反而留下了一封信。

　　也正是因為那封信上的線索，沈蘭曦才注意到了傅家，知道了傅瀟瀟的謀算。

　　高止神情凝重了幾分，「還沒有。」

　　沈蘭曦並未責怪，「繼續查，把之前的資料都銷毀，找人重新建資料庫。」

　　「是。」

　　熱茶轉涼，茶湯一口未動。

　　少年半倚著羅漢床一頁一頁翻看著有關姜花衫的日常。

　　他那麼聰明，窺一斑而知全豹，所有細碎的線索連在一起交織成了一張巨大的情報網。

　　十五歲初見，她指著他的鼻子，污言穢語，是他從未見過的一類人。

　　可現在再回頭看，她的每一次逾矩都是恰如其分的剛剛好，綏爾是，眠枝是，周綺珊是，現在就連蘇妙也是。

　　沈蘭曦擡頭，看著夜空中的皎皎明月。

　　*

　　南灣。

　　沈歸靈正坐在落地窗前看手機。

　　燈火霓裳，橘黃的光影籠罩在身上讓他看上去孤獨又安靜。

　　莫然看恍了神，直到沈歸靈的眼神看過來才猛然驚醒。

　　「有事？」少年主動開口。

　　莫然將橙汁放在案幾上，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硬碟，態度恭敬，「少爺，這是鯨港那邊的消息。」

　　沈歸靈將手機翻轉，擡手端起橙汁喝了一口。

　　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，莫然已經不敢把眼前的少年當成同年齡的小孩糊弄，主動解釋：「這是先生的意思，國會政務繁多，先生分身乏術，以後局域情報的事就由少爺負責。」

　　沈歸靈放下橙汁，不急不慢接過莫然手裡的硬碟。

　　「告訴父親，我會處理好的。」

　　「是。」莫然點頭，剛轉身忽然想到什麼，猶豫片刻又折了回來，「阿靈少爺，之前局域情報都是夫人在負責。」

　　沈歸靈看了莫然一眼，笑了笑，眉眼溫和，「知道了。」

　　莫然垂眸，躬身退出了房間。

　　待門掩上，沈歸靈眼底的笑意頃刻間消失，毫無興緻將硬碟丟在一邊。

　　他轉頭托腮，眸光淡淡看著天邊的明月，指尖毫無意識點了點手機。

　　屏幕驟亮，停留的頁面正是AI智能百科。

　　--九朵粉玫瑰代表：初戀，喜歡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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