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山抄起桌上一個喝水的杯子，直接砸在了地面。

　　瓷片四濺，其中兩片滾到了奶奶的腳邊。

　　奶奶見狀，呼天搶地嚎啕起來。

　　“哎喲喂，我真的是命苦喲......”

　　“老頭子，你帶我走吧......”

　　“小的小的氣死個人，大的也沒把我放在眼裡啊......”

　　“我幹脆喝農藥死了算了......”

　　大伯母向來最會和稀泥。看到婆婆這個樣子，她朝前走了兩步，剛開口喚“阿山”就被打斷了。

　　“住嘴！你要不就出去，要留下就給我閉嘴！”宋山拍了拍桌子，指向自家的母親，“你讓她去死！她保管不敢去死！整天把死挂在嘴邊的人，最怕死。”

　　奶奶被戳穿心事，老皺的臉上一陣難堪，對着爺爺的照片又嚎啕了起來。

　　“老頭子啊，你看看啊，你當初死不瞑目，就是怕我受欺負吧......”

　　話還沒說完，宋山又一掌拍在桌面上：“少拿這些陳年老黃曆來說事！”

　　“當初是我們不想救爸嗎？是沒錢！一大家子的人等着張口，家裡那點家當全都砸進去，還想怎麼樣？總不能讓活着的人都跟着餓死！”

　　“但凡當時有别的辦法，我們都不至于看着爸活活疼死！我宋山問心無愧！如果要說責任，媽你也有責任！”

　　“你看着爸疼死，你做什麼了？你是出去借錢給爸看病了，還是好好伺候他了。到最後，還不是我們兄弟兩個輪流守夜？”

　　“你又做了什麼，讓你今天有底氣指責我們兄弟兩？拿這件陳年舊事，一直往我們兄弟傷口上撒鹽！”

　　宋吱内心一陣叫好！

　　在心裡頭給這個雷厲風行的大伯鼓掌！

　　奶奶被大伯的話噎得啞口無言。

　　她向來拿這個大兒子沒辦法。大兒子不比二兒子好拿捏。

　　偏偏農村人又信奉，養老要靠大兒子！将來百年後送終也要靠大兒子，所以她素來也不敢跟大兒子杠，隻好悻悻閉嘴。

　　宋山見自家老娘态度不再強硬，也放軟聲調敲了敲桌面，苦口婆心地說：“做老人的，要給子女攢點面子，懂不懂？”

　　“一天到晚就不知道消停？讓村裡人看了笑話就那麼開心？家裡還有兩個小的沒結婚。秋實也到了适婚年齡，你這樣瞎折騰，别人看秋實的婆家這樣，怎麼敢上門談親事？”

　　“阿川是出國了，我和阿河還在村裡頭行走。我們是男人，我們也要面子。你這樣做，讓别人怎麼看我們？”

　　“阿吱的事情，有阿河管。你是做奶奶的，就不該越級去插手！阿河管不了，還有我這個當大伯的。您老每天該吃吃，該喝喝，繡繡花不好嗎？搞個斷絕關系，外頭人會怎麼看我們？”

　　“我們是差着您吃了，還是差着您穿了。一天到晚都提錢錢錢的......總之，今兒這事就這麼定了。宋吱是我侄女，也是你孫女，永遠都不會變，用錢買斷關系的事情，誰也不準再提！阿吱的婚事也好，擺地攤的事情也好，你不許插手，都交給阿河處理。”

　　宋山是一言堂，說完就遣散衆人。

　　奶奶心裡頭不服氣，也隻得憋着。

　　宋山沒有女人心裡頭那麼多彎道子，對宋吱倒是不好不壞。

　　他看了眼宋吱，語氣平平地說：“想要擺攤就多去幾次，當體驗。回頭車站那邊很快會改革的。到時候擺攤就沒那麼容易。”

　　宋吱點點頭。

　　宋山又拍了拍宋河的肩頭：“好好說，不是多大的事兒。這個年紀，談婆家沒什麼。秋實都沒人來問，我還緊張着呢！咱媽你又不是不清楚，孰是孰非，你要分清楚！”

　　宋河點點頭，又帶着宋吱離開宋家。

　　兩人剛邁過門檻，沈放就迎了上來。宋河見沈放，繃着臉，也沒說什麼，隻對宋吱說：“先去診所，找個女護士看看。”

　　宋吱眼眶就猩紅了。

　　鬧出這麼大的事情，爸爸還是先關心她的身體情況。她前世又怎麼會覺得父親對自己冷漠不關心呢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