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4章
在離開燕京前,禾筝特意回了趟貞悅府,拿上了年前付韻給她的玉佛。
——說是魏業禮特意送的。
她拿到手從沒帶過。
這東西跟付韻那條不值錢的瑪瑙墜子不同,看到佛祖神明,總是要含着些敬意,若是貼了身,便通了靈性,所以一直沒敢帶上,趁着這次機會,一塊問清楚了。
她從沒有一個人開過那樣長的路。
查了航班,最早的也要到明晚,等不及了。
喻初的眼淚嘶吼,身上的傷,都是催促她的因素。
車才上了高速,路程隻過了四分之一,走得越遠,天色越陰,濃雲蔽日,燈一齊點亮,映的路面呈現出不尋常的灰土色,禾筝沒有提速,保持着勻速,思緒正亂時,方陸北又打電話過來。
她這才想起,喬兒現在應該孕檢結束了。
遠離了燕京。
不知那裡已經是滂沱大雨。
鈴聲才響了兩聲,便被猝然截斷,隻當他是打錯了,她也沒有再打回去。
電話是喬兒搶過手機挂斷的。
她捏着那隻長方形硬塊,手本來就小,指端都沒能觸碰在一起,骨節卻白了,車窗被碩大的雨珠敲擊着,地面被雨水沖刷成波光粼粼的顔色,映着來往撐傘的行人,車内,他們卻僵成了一座墳,葬着前生歡愉。
“我給她打電話怎麼了?”
方陸北臉色前所未有的難堪,他的所有期許今天都被抹殺了,柔軟沒有,卻也恨不起來,隻是無助,像個孩子似的無助。
喬兒将手機藏到背後,“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,醫生不是都說了時間了嗎?到時候來做了就行了。”
“做什麼?”
“你說呢?”
在醫院,醫生已經說的那樣清楚明白了,可還是免不了要争吵。
年後第一場大雨,以瓢潑之勢降臨,有着摧毀城市的欲望,車停在醫院正門外,幾個殷紅的字體挂在蒼白的牆面上,又被雨幕圍裹,怎麼看,都不是什麼吉利的征兆。
開年就遇到這種事,方陸北覺得自己有夠不吉利的了,早知如此,他就該帶喬兒去廟裡拜拜,拜拜送子觀音娘娘,他不求男孩女孩,隻求孩子平安。
側過了眸,他瞳孔裡溢滿了傷情。
可喬兒還是那張本就稚氣的臉,不是年齡問題,隻是她相貌本就如此,所以就連傷心都像在開玩笑。
“你怎麼一點都不難過?”
方陸北艱澀着喉嚨,不想傷害她,可還是問出了口。
“我應該怎麼難過?”喬兒垂着面,頭發是有些長了,發尾能包裹住整個下巴,“大哭一場還是去醫院大鬧,為什麼胎停育的那個人偏偏是我不是别人?應該這樣嗎?”
“你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?”
他直截了當問出了埋藏最深的疑問。
還沒下雨時,他們一起走進醫院,等待檢查,一起聽醫生宣布胎停育,他有錯愕,難過,憋屈。
可喬兒始終風平浪靜的,好像這個孩子不是她的。
她擡手将紮着臉的頭發别到耳後,更清晰地聽到窗外的嘈雜雨聲,“我怎麼不想要?可現在已經這樣了。”
“你連眼淚都沒有一滴,虧我還想讓方禾筝來安慰你。”
就算是禾筝聽到這個消息。
恐怕都要比她傷心。
方陸北覺得自己還真是多此一舉,以前他就知道女人是鐵石心腸的,但沒想到讓他碰上一個“之最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