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6章
“您向着外人,勸我不要離婚,這還不夠嗎?”
“我是為你好!”她音量忽然拔高,帶着嘶吼,聲音到了門外,漫到了季平舟耳邊,“你以為我不知道,你心裡還想着宋家那個小子是不是?”
誤會她最深的人是她最親近又最愛的兩個人。
禾筝崩潰又絕望。
她眼神不躲不閃,平靜如水,厭惡地嗤笑起來,“是啊,我是想着他,每天都想,我想我當初為什麼沒有跟他一起去死,也好過每天被折磨。”
“我辛辛苦苦把你生下來,就是讓你跟别人去死的嗎?!”
“您生我卻沒有養我,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?”她快要被笑死了,“五歲,我被人販子帶走,是宋聞和喬兒到處找我,把我生生搶回來的,那時候您這個母親在哪裡?”
“七歲,我剛學會自行車,第一次自己騎出去,被車撞了,您沖過來第一件事不是問我疼不疼,而是怪我把新買的車騎壞了。是您讓我明白,我這條命,連兩百塊的自行車都不如。”
在翻舊賬這件事上,付韻漸漸落了下風,她明白自己虧欠這個女兒太多,無法彌補。
年輕時犯過錯,卻要一個小輩來承擔,聽着那些話,她必須得承認,自己不是個好母親。
她落敗地坐下去。
禾筝已經沒有眼淚可流了。
她轉過臉,看着那份形狀詭異的餃子,“現在我二十歲了,連一直讨厭我的哥哥都同意我離婚,您進來,不分青紅皂白就說我不配。”
她又側過臉,用一點輕蔑譏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親,“我是不配,那還不是因為您年輕的時候不知檢點嗎?”
話落。
不出所料,她挨了親生母親的一巴掌。
一半打在紗布的傷口上,一半打在臉頰上,疼是感知不到了,隻覺得悲而已。
病房裡那樣熱,暖風大概是調到了最高,熱度将這裡包裹的像滾燙的火爐,風落在皮膚上都是疼的。
禾筝保持着微微偏斜着臉的姿勢,卻能感覺到付韻在哭,她掩着嘴,喉嚨裡灼熱哽痛,眼睛裡含着淚,俨然是傷心到了極點,“你為什麼不明白......媽媽隻是不想你受苦,你跟宋家小子,是不可能的......”
禾筝又笑起來,眼中落着淚花。
“那您就可以打電話讓他去死嗎?”
時間漫過了午間十一點。
病房裡的一切恩怨情仇全部歸于死寂。
但撕開過的傷口終究是留了疤,那些争吵,也都是确确實實發生過的。
随着撲通一聲,有什麼東西沉悶的砸在地上,裡面的争吵才終于平息,可随之而來的,卻是撕裂焦急的哭聲,一句句的喊着媽媽。
明白裡面出了事,季平舟顧不上禾筝給的“禁足令”,推開門沖了進去。
久别重逢般的眸光落在禾筝身上。
她給予的,卻是一張慘不忍睹的臉,和寂然無光的雙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