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用了,我給母後過了三十年的祭祀大禮,也算是盡孝了,現在也該給我自己過過生辰了,”鐘明巍含笑對阿醜道,一邊又低下頭繼續挑着面條,吸溜進了嘴裡,一邊含糊着道,“丫頭,長壽面可真好吃。”
阿醜看着他的後腦勺,看着他脖頸處微微出的汗,不怎麼的,心裡難受的緊張,有點兒想哭,她又坐回去,一邊取了帕子輕輕地給他擦汗,一邊柔聲道:“鐘明巍,以後我年年都給你做長壽面。”
“好,”鐘明巍悶着頭吃面,聲音有些含糊,也有些啞,阿醜有些錯覺,總覺得鐘明巍在哭,正詫異的時候,又瞧着鐘明巍擡起了臉,對她勾着唇道,“丫頭,給我擦把臉,臉都讓熱氣給熏濕了。”
“好。”阿醜看着那張濕乎乎的臉,還有那雙微微泛紅的眼,什麼都沒再說,捏着帕子,給他仔仔細細擦了個遍。
“對了丫頭,剛才問你還沒說呢,你是這麼做這麼長的面的?”鐘明巍又埋下頭去吃面了,一邊吃面,還不忘繼續剛才的問題,“怎麼能做這麼長的面還不斷呢?”
“嘿嘿,我有獨家秘方,秘方可不是能輕易外傳的,”阿醜嘿嘿笑着,也重新端起了碗,一邊促狹地看着鐘明巍道,“不過你要是答應今兒去院子曬太陽我就告訴你。”
“成,不過到時候肯定又得累着你。”鐘明巍道。
這兩天,鐘明巍的身子又好了一些,手臂已經很靈活了,腰背上的勁兒也大了些,隻是兩條腿還兀自綿軟着,一點兒就使不上,從兩天前,阿醜就開始扶着鐘明巍下床試着能不能站着,可是都沒有成功,有一次阿醜為了扶他還摔了一跤,當時胳膊就青了,鐘明巍當時發了很大的火,說什麼都不願意再下床了,阿醜着急,卻也不能硬逼着他,所以今兒阿醜也是挑了個好時機才說這話的。
果然,鐘明巍沒有拒絕,反倒是滿口答應了。
“什麼累不累的,陪着你,我高興。”阿醜嘿嘿笑着,低着頭繼續呼呼噜噜地吃面,後腦上胡亂用紅頭繩紮的那個小揪揪就随着她吃面的動作,一動一動的,像是某種毛茸茸的小動物。
鐘明巍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個小揪揪,一顆心都要化了。
他不再是千尊萬貴的東宮太子了,他就是一文不值的庶人,不對,他甚至還不如庶人,他的命就攥在京師不知道哪個深宅大院的某個人手中,又或者就是他的父親手中,他随時都有命喪黃泉的可能,不僅如此,他還癱了,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,拖着這幅半死不活的身子那麼羞恥、那麼悲涼地苟延殘喘着……
他多麼可憐,多麼凄慘。
可是他卻覺得這是他從未擁有過的好時光。
他甯願永遠都這麼癱着……
不!
他不能癱着,他要站起來,他要報答這個又傻又蠢甚至又醜的丫頭。
不,不僅僅是報答。
……
吃了早飯後,阿醜上、床來給鐘明巍揉按了大半個時辰的腰背,然後又開始給他揉腿,從前鐘明巍的腿是硬邦邦,雖然外頭的皮有些松,但是裡頭的肉卻是硬得像石頭,阿醜揉起來都費勁,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揉按,如今鐘明巍的腿比從前軟和了不少,也恢複了彈度,越來越像是個正常男人的腿腳了,隻是就是腿上吃不了勁兒。
“你别着急,這才哪兒到哪兒啊?難不成一口氣還想吃成大胖子啊?”阿醜一邊給他揉腿,一邊給他大勁兒,“這才剛剛兩月多點,你看你的手都靈成什麼樣兒了,别說是筷子夾面條了,現在就給你筆墨紙硯我看你都能筆走龍蛇了,咦……對了,你字兒寫的怎麼樣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