鐘明巍有些恍惚,這麼精緻的湯面,他從前是常吃,隻是這大半年來,自是再沒機會嘗到,隻是今日阿醜卻把它端到了他的面前,一如昔日清晨,廚娘小心翼翼地給他擺上的雞絲面。
“這是你做的?”鐘明巍明知故問,一臉不可思議看着阿醜。
“不然還有誰?”阿醜擡了擡下巴,一派趾高氣揚,“我雖然隻是個粗做婢女,可好歹也是吃過看過的,你别看不起人!”
鐘明巍不由得牽了牽唇,拿起了筷子,卻又有點兒不舍得動筷子了,左看右看地,半天都沒有下筷子,這下子,阿醜有點兒急了,忙得湊過來小聲問:“怎麼了?哪兒不對嗎?你怎麼都不吃啊?”
“丫頭,下次别做這麼好看了。”鐘明巍一本正經地對阿醜道。
“為什麼?”阿醜不懂了,蹙着眉,掐着腰,明顯顯地心裡不爽,為了這碗面,她天不亮地就在廚房裡頭忙得腰酸背痛,可不是為了等着鐘明巍這麼一句話的。
“太好看了,我都舍不得吃,”鐘明巍說了實話,一邊又看着面前的那碗面,繼續感慨道,“這可是藝術啊,藝術是用來欣賞的,怎麼能吃呢?太過分了!太過分了!”
“你少來!這會兒嘴巴上抹蜜了似的,一會兒還不是要巴巴地要吃?”阿醜“噗嗤”樂了,伸手輕輕拍了一巴掌鐘明巍的頭,一邊催促道,“别磨叽了,快點兒吃,一會兒面都胡了。”
鐘明巍這才總算不磨叽了,捏着筷子埋頭就吃,阿醜也端着自己的那碗,坐在一邊呼呼噜噜地吃,她是粗做宮女出身,從小到大都是随便撿着牆角蹲着就吃的主兒,哪裡動什麼規矩禮節?剛來到甯古塔的時候,還知道收斂,耐着性子細嚼慢咽,隻是現在時間長了,在鐘明巍的面前,她也不收斂了,恢複了從前的德行,鐘明巍也不覺得她粗魯,反倒被她帶得,把三十幾年培養出來的宮廷禮儀全然都抛諸腦後了。
“我這碗面怎麼就……一根?”吃了一會兒,鐘明巍才察覺出來不對,他挑着面扯得老高,發現面仍舊是完完整整的一根,他詫異極了,又使勁兒把筷子往上面挑了挑,直到手已經不能擡的更高了,可是面卻還是沒有斷,鐘明巍一邊放下了筷子,一邊不可思議地看着阿醜,“你……你是怎麼做到的?”
“這是長壽面啊?當然隻有一根啊,”阿醜也詫異了,她放下碗筷,蹙着眉看着鐘明巍,“你之前都沒吃過長壽面嗎?”
鐘明巍默默地低頭喝了口面湯,一邊沉聲道:“我還真沒吃過。”
阿醜一怔,随即撇撇嘴:“我才不信,你怎麼可能沒吃過?連段府的管家,那七十多歲的老頭子過生辰還得吃長壽面呢,你這樣的人過生辰自然更講究了,對了,我就是從他那知道過生辰得吃這樣子的長壽面的。”
“我真的沒吃過,”鐘明巍的筷子在面碗裡頭攪和了一會兒,頓了頓,才沉聲道,“七月七是我的生辰,也是母後的祭日,所以我從來沒有過過生辰,往年這個時候,我都是在寶華寺裡給母行跪拜祭祀大禮的。”
阿醜心裡“咯噔”一下,這才反應過來,今兒還真是真賢皇後的祭日,當下頓時手足無措起來了:“那……那我忘了,就記得今兒是你的生辰了,忘……忘了還是真賢皇後的祭日了,你看要不然我現在去給準備點紙錢什麼的?集市上肯定有賣的,就是倉促……寒酸點兒,你……你别嫌棄,我肯定挑最好的紙錢買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