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以山的結局陳騰不是很清楚。

　　他也懶得關注這個突如其來的小插曲。

　　他隻知道如果向高以山低頭，高以山隻會變本加厲。

　　所以無論如何，他都是不可能低頭的。

　　騰達醫藥出現在橘井計劃的名單上，陳騰也覺得很正常。

　　論投資金額，國內其他所有生物醫學領域的公司都比不上騰達。

　　恰巧，現代科研這一塊金錢的作用是巨大的。

　　所以說騰達醫藥是最國內值得扶持的公司，也絲毫不為過。

　　在這段與高以山單方面拉扯的時間裡，騰達醫藥的重點產品也開始發力。

　　用於慢性神經退行性疾病治療的藥物「老年寶」，在最近完成了第1期的臨床試驗。

　　用在健康人的身上觀察一段時間之後，並沒有出現副作用。

　　第2期的臨床試驗，就此開始。

　　啟明市第一醫院，就有一個專門用於臨床試驗的區域。

　　許多老年人在病房裡。

　　有的看上去很精神，一點都不像是有病的老人。

　　有的卻眼神癡獃迷茫，好似神志不清。

　　王宇超陪伴在自己奶奶的身邊，陪伴奶奶聊天。

　　這一次臨床試驗的要求有些嚴苛。

　　不僅僅對病人本身有一定的要求，對於病人家屬也有要求。

　　需要病人家屬陪伴在病人身邊，每天進行1~2個小時的聊天。

　　好在一家人齊上陣，每人湊一點時間出來，每天一兩個小時的時間還是能湊出來的。

　　王宇超一邊和奶奶聊天，一邊祈禱著奶奶服用的不是安慰劑而是真正的藥物。

　　上一次他和妹妹來啟明市第一醫院複查，諮詢了相關的情況。

　　他知道在第2期的臨床試驗中，進行的是雙盲試驗。

　　一部分患者服用真正的藥物，另外一部分患者服用的是沒什麼藥效、外表與真正藥物一緻的安慰劑。

　　當時他們一家人還是做了很大的心理鬥爭。

　　再加上奶奶的想法，這才決定讓奶奶參加這一次的臨床試驗。

　　他和奶奶講最近上班時候發生的事情。

　　這是昨天他就和奶奶講過的。

　　奶奶就好像是根本聽不懂一樣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。

　　看奶奶的這副表情，王宇超就知道自己的奶奶根本沒聽懂。

　　隻是順著自己罷了。

　　於是他又講起小時候發生的事情。

　　這一回，奶奶拍著王宇超的手主動講話了。

　　「你說上周那個小朋友借了你的鉛筆不還呀？沒關係，奶奶給你買新的鉛筆，他有可能是忘了。」

　　「好……」

　　王宇超鼻頭一酸。

　　奶奶的情越來越嚴重。

　　最近發生的事情奶奶基本上已經記不住了。

　　反倒是十幾年前發生的事情，奶奶記得越來越清晰。

　　大部分時間，自己在奶奶眼中還是一個小學生或者初中生。

　　聊了許久，護士進來提醒他們差不多到時間了。

　　在這次的臨床試驗中，病人家屬和病人聊天也不能一直聊。

　　因為到了這個年紀，病人們本身的精力就已經大不如前。

　　聊天聊一兩個小時還可以。

　　要是一直聊下去，病人們的精力也會支撐不住的。

　　並且他們除了聊天之外，還需要在一定程度上鍛煉身體、保持良好的生活習慣。

　　隻有這樣，才能保證這些病人在臨床試驗的過程中可以得到最好的治療。

　　「奶奶，我要走啦。」

　　「要去上學啦？好，好好念書，將來找個好工作，娶個好媳婦。」

　　奶奶輕輕地拍了拍王宇超的手，拿起床邊櫃子上的一個蘋果塞給王宇超。

　　王宇超擺手不要。

　　這本來就是他帶過來給奶奶的。

　　怎麼又被奶奶塞了回來？

　　可是奶奶不說話，一個勁地往王宇超口袋裡塞。

　　王宇超終究還是拗不過自己的奶奶，隻能收下了這個蘋果。

　　看到自己的孫子把蘋果放到口袋裡，奶奶這才露出高興的笑容。

　　這笑容讓本來就滿是皺紋的臉上更皺了。

　　卻也讓王宇超鼻頭更酸。

　　他依依不捨地離開，心中很是難過。

　　他多麼想和奶奶分享現在的生活，談論幾天前或者是幾周前的事情。

　　可惜這些事情奶奶好像完全記不住。

　　能記住的隻有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。

　　王宇超朝著門外走去。

　　其他的病人家屬同樣朝著門外走去。

　　王宇超看了眼其他的病人家屬。

　　與他一樣，這些病人家屬也十分難過。

　　這種難過，是肉眼可見的難過。

　　他微微嘆氣，無力感席捲全身。

　　第二天，王宇超再次來陪奶奶聊天。

　　與第一天一樣，王宇超先是聊最近發生的事情。

　　但是奶奶的反應也與第一天一樣。

　　表現出一種完全聽不懂，但仍然願意聽著的狀態。

　　直到王宇超聊曾經的事情，奶奶這才跟著說話聊起來。

　　第三天、第四天、第五天。

　　每一天都是如此。

　　如果不是在外界的日子一天天的都在變化，王宇超甚至覺得自己陷入到了循環之中。

　　「難道連騰達的藥物都沒有什麼幫助嗎？」

　　王宇超內心很難過。

　　雖然醫生早就和他們說過，騰達的藥物也未必能起到效果。

　　可真的發現連續好幾天騰達的藥物都無效時，心中的難過與痛苦還是不可抑制地出現。

　　第六天來到醫院的時候，王宇超收起心中的難過，繼續與奶奶聊天。

　　就算騰達的藥物沒什麼用，與奶奶聊聊天也是好的。

　　「奶奶，昨天我在公司上班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，老闆不小心把面試者當成來這裡談生意的客戶……」

　　實際上這不是昨天的事情，而是一周之前的事情。

　　當然，他不是有意欺騙。

　　隻是王宇超的生活中確實沒那麼多津津樂道的事情。

　　且醫生告訴他，最近的事情可以重複地給老人講。

　　這樣子可以強化老人對於現在這段時間的記憶。

　　這幾天來他每天都給奶奶講一些講過的事情，希望可以強化奶奶的記憶。

　　王宇超停下幾秒之後，準備繼續說下一件事情。

　　據他了解，奶奶在聊起最近的事情時就會笑眯眯地看著他不說話，做出一副傾聽的模樣。

　　因為在奶奶的眼中，王宇超還是一個學生。

　　學生聊「老闆」「上班」這種事，實在是無法理解。

　　然而就在這時，奶奶卻露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。

　　「我記得……你昨天好像說過這個事情呀。」